有风小院里的三个婶子今天开的是三娘教子局,她们今晚过来,是专门为了谢之远的事情过来的。对此谢之遥表现的很不耐烦,开口道:
“这两天是个人就问我这事儿,我口都说干了,他都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心里有数好不好?你们就别管了。”
看到谢之遥这副不耐烦的样子,把阿桂婶的火气也给勾起来了。来的这三个人里面,宝瓶婶和凤姨都在谢之遥的手底下打工,唯独她不一样,是三个人里生活最富裕的,甚至还是有风小院三块宅基地之一的主人,所以她有教训谢之遥的底气,只见她冷着脸对谢之遥说道:
“你有什么数儿,阿远还是个半大孩子,棺材里面抓痒,他不知道死活,他小你也小吗?跑出去那么多天了,你也不想着出去找找?”
眼见着空气中开始弥漫火药味,宝瓶婶出来打圆场,帮着谢之遥说道:
“不知道去哪儿找也是要找的,如果不找你知道村子里的人怎么说?反正不是一个妈生的嘛,阿遥就是不关心噻。”
阿桂婶的话已经不是一般的难听,简直是直戳肺管子了,换作个脾气炸裂的,怕是直接就急了。
谢之遥脸色虽然阴沉,可是看得出来他是控制情绪的一把好手,最起码在权衡利弊的方面他是个中高手,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开口道:
“管别人怎么说,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不就行了吗?”
如果换作平常,这些阿婆阿婶教训谢之遥,以他的性格就算是做不到如沐春风,也会平常心来对待。可是现在他心里却只剩下了窝火,实在是顾不得谢之远,哪怕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段时间,木雕作坊这边的流量飞起,叶晨甚至专门为了木雕作坊创建了账号,经过他的文案推广和专业的拍摄,木雕作坊的账号一炮而红,只是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粉丝数已经突破了五十万,而且呈上涨趋势。
流量的堆积为木雕作坊带来了实际的经济效益,这段时间来木雕作坊参观的游客简直是络绎不绝,这其中固然有看热闹的,可是也有真的花钱的土豪,作坊里的那些老师傅的木雕订单已经排到半年后了,就连谢和顺都日夜不休的守在作坊里忙碌。
这一切都让谢之遥眼热,因为这一切本应该是由他来噶韭菜的,现在却因为他的出现,导致前期的工作全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夏夏是要离开凤阳邑村前往魔都,可是以前谢和顺的那些徒弟却都纷纷返回了。说到底他们这些当徒弟的对谢和顺还是有感情的,能见到经济效益,又有谁愿意跟自己的师父闹掰,背负欺师灭祖的骂名啊?
如果仅仅是木雕作坊出了岔子,谢之遥还不会如此在意,现在最关键的是他名下的其他产业的这些人,心也都随着木雕作坊一起乱了。
谢之遥有好几次都见到他名下的扎染坊老手艺人,还有绣坊的绣娘,背地里偷着跑去木雕作坊找叶晨。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些人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请叶晨帮着他们写文案,拍宣传视频,帮他们做出来的这些手工艺品进行引流。
这一切都让谢之遥疲于应付,因为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在短视频拍摄这一块,叶晨确实是专业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抖音账号的点赞、评论和粉丝数这是骗不了人的。
谢之遥不是没想过背后给叶晨使绊子,可是花都市文旅部门的到来,还有村官黄欣欣对叶晨的维护,都让谢之遥投鼠忌器。他做的是生意,自然不可能在明面上得罪这些人。
正因为如此,谢之遥现在根本就没精力去理会弟弟阿远的事儿,眼前的工作都让他忙不过来,这也是他烦躁的病因。
院子里发生的这一幕,都被吃完饭正在公共厨房里悠闲喝茶的叶晨三人听了个真真切切。许红豆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这个谢之遥简直是离谱,换成我姐我怕是早就被拎回去一顿胖揍了。就是这次咱们来到这边旅游,要不是我妈阻拦,我姐直接就请假杀过来了。”
陈南星捂嘴偷笑,撇了眼叶晨,然后对许红豆说道:
“活该,谁让你在朋友圈早早的秀恩爱的?你姐有多强势,别人不清楚,你这个当妹妹的心里还没数吗?
而且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这件事你还真不能怪谢之遥冷血,他也想给自己博个兄友弟恭的好名声,可是他现在身不由己,被你男人,我妹夫拖进了一个怪圈,就算是想抽身离开都做不到。妹夫,我说的对不对啊?”
陈南星的话让叶晨不禁莞尔一笑,自己身边的这两个女孩儿,简直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许红豆胜在情商,在待人接物这一块绝对是高手,至于陈南星则是个审时度势的高手,别看她在外人面前整天嘻嘻哈哈的,她一切都看的明白着呢。
叶晨针对谢之遥的是妥妥的阳谋,他利用羞耻心逼的谢志远离家出走,谢之遥不管去不去找他弟弟,在叶晨这里都有预案。
如果谢之遥撇下了手里的事去找谢之远,谢晓春这边正好可以趁着他不在的这段间隙,找机会去对账;他如果只忙着手头的这些事,那他在村里人的口碑就会慢慢臭了,毕竟连自己兄弟的死活都漠不关心,这种老板又有哪个会信得过?
包括今晚的三娘教子局,也是叶晨安排谢晓春利用白天在电商仓库帮忙的时候,暗戳戳的煽风点火,让她故意把话题往凤姨这边引。毕竟谢强的例子就摆在那儿呢,一个还未满十八岁的孩子,离开家这么久,谁能保证他会不会走上邪路?
叶晨的心里面很清楚,这些阿婆阿婶虽然是心直口快,身上或多或少的有些自己的小毛病,可她们心地善良,尤其是凤姨,最见不得谢之远这样的孩子重蹈儿子谢强的覆辙。
而谢之遥今晚的态度,无疑是让这些长辈不满意的,连许红豆和陈南星这些外人看着都觉得谢之遥冷漠,就更别说凤阳邑村的这些看着谢之遥兄弟俩长大的长辈了,所以谢之遥的恶名是担定了……
……………………………………
许红豆和陈南星早起去晨跑,当她们在隔壁院子里找到叶晨的时候,发现他身后背着个画板,这让她俩感到有些错愕,尤其是陈南星,笑着问道:
“妹夫,你这又是搞什么?咱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去晨跑的吗?你怎么还背着画板出门啊?再者说了,你这也未免有些太多才多艺了吧?
烹饪技术一流,就连中医也是行家里手,现在又多了一项绘画,你这样让我感觉我们家红豆是真的有点配不上你啊!”
“去你的!”许红豆轻推了陈南星一把。
叶晨淡然一笑,对着二人开口道:
“咱们昨个晨跑的时候,我看到沿途的油菜花田风景如画,所以我打算顺道去写生,二位美女,愿不愿意给我当画模啊?正好也给这道风景增添一抹靓丽的色彩。”
“好啊,不过一定给我俩画的好看一些。”陈南星笑嘻嘻的回道。
叶晨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许红豆的脸庞,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轻笑着说道:
“这个毋庸置疑,你们本身就是最美的风景。“
许红豆感到内心一阵微妙的悸动,像是蝴蝶轻轻掠过心尖,翅膀带起的微风却在她心里掀起涟漪。她低头整理运动服的衣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边缘,掩饰突如其来的慌乱。叶晨的目光太清澈,仿佛能直接看进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三人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慢跑时,许红豆刻意落后半步,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叶晨的背影。他背着画板的姿态挺拔如松,后颈处有一缕不听话的黑发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路旁的野草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远处金黄的油菜花田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但许红豆眼中只有叶晨转头时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就这里吧。“叶晨停下脚步,转身时差点与紧跟其后的许红豆撞个满怀。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许红豆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晨露的清新气息。
“小心。“叶晨的声音低沉温柔,手掌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运动服传来。他很快松开手,但那一瞬的触碰却让许红豆肩头的皮肤微微发烫,像是被阳光亲吻过。
支画架时,叶晨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许红豆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在他取水彩时若隐若现。
“你学画画很久了吗?“她问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轻软。
叶晨抬头,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有几颗光点落进他含笑的眼眸里:
“从小学开始有这个爱好,后来断断续续学了有十几年了,不过从没遇到过这么想画下来的风景,最主要的是没有这么好的画模让我有忍不住绘画的冲动。“
许红豆感到一阵热气涌上脸颊,连忙假装被阳光晃到眼睛而别过脸去。陈南星在一旁偷笑,故意大声说:
“妹夫,我有自知之明,你最想画的自然是红豆,我就不当这个电灯泡了,我去那边看看花,你们慢慢画!“
说完陈南星便蹦跳着跑开了,留下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许红豆一时间有些羞窘,叶晨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像是只说给她一个人听:
“不用表现的那么刻意,就像平时的状态就好。“
许红豆走到花田边缘,晨风拂过,吹起她鬓角的碎发。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余光看到叶晨的铅笔在纸上快速划过,他的目光专注而温柔,像是要把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刻进记忆里。
“对,就是这样。“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许红豆从未听过的柔软,“红豆,你很美。“
这三个字轻得像一阵风,却重重地落在许红豆心上。她感到心跳快得不像话,几乎要冲破胸腔。为了掩饰,她假装调整站姿,却在转身时与叶晨的目光相遇。他眼中的欣赏与温柔毫不掩饰,让她想起夏日傍晚最绚丽的霞光。
阳光渐强,叶晨时而抬头观察,时而低头作画。有几次许红豆捕捉到他的目光不是落在她作为模特的整体,而是专注地凝视她的眼睛、嘴唇或手指,那种专注让她浑身发热,却又奇妙地不想躲避。
“累了吗?“半小时后叶晨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关切,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细碎的金色光点。
许红豆摇摇头,呼吸却不自觉地加快。叶晨伸手轻轻拂去落在她肩头的一片花瓣,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锁骨。那一瞬间,许红豆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
“能看看吗?“她小声问,目光落在画板上。
叶晨犹豫了一下,转动画板时手指微微收紧:
“还只是草稿。“
画纸上,许红豆的形象已经跃然纸上,但最让她心跳加速的不是形象的相似,而是叶晨笔下的她——眼角眉梢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朦胧的光晕中。这不是简单的肖像,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满含情感的凝视。
“你把我画得太...“许红豆声音微微发颤。
“太什么?“叶晨靠近一步,他身上淡淡的颜料味和松木香包围过来。
“太美好了。“她最终说道,不敢抬头看他。
叶晨轻笑一声,声音低沉的说道:
“我只是画出了我看到的。“
当陈南星突然出现说“红豆你脸好红“时,许红豆几乎要感谢这打断。但随后叶晨拿出自己的渔夫帽,动作轻柔地为她戴上,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耳廓,又让她的心跳再次失控。
“防晒。“他低声说,手指在她帽檐下多停留了一秒,像是在确认帽子是否戴好,又像是一个不敢明说的触碰。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每当许红豆偷看叶晨时,总会发现他也正看着她。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又迅速分开,像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叶晨作画时眉头微蹙的样子,舔湿画笔时舌尖轻触笔尖的无意识动作,还有调色时手腕转动的弧度,都成为许红豆眼中最动人的风景。
当画作完成,陈南星识趣地离开后,花田边只剩下他们两人。微风掀起一片金色的波浪,也吹动了许红豆帽檐下的发丝。叶晨伸手,轻轻将那缕发丝别到她耳后,这次他的指尖明确地在她耳廓上停留了片刻。
“下次...“他的声音有些哑,“我可以单独为你画一幅吗?“
许红豆抬起头,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那里面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不敢言说的渴望。她轻轻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好啊。“
这个简单的应答让叶晨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向前一步,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重叠在一起。许红豆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带着薄荷的清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却又克制地保持着最后一丝间隙,像是一幅留白的画,充满了无限可能。
远处的山峦起伏如黛,近处的油菜花灿烂如金,而在这幅天然的画卷中,两颗心正以相同的频率跳动,等待着属于他们的故事真正展开。
回去的路上三人选择了慢走,许红豆的目光时不时的偷着看向叶晨,如果说以前叶晨是长在了她的审美上,那现在的叶晨却是走在了她心里。
许红豆心里有好几次都想和叶晨更突破一步,可是因为身边有闺蜜的存在,她总觉得有些害羞。这些年她从未尝试过对一个男人这么动情,让她有把自己的身心全都交给这个人的冲动……
三人刚走进凤阳邑村的村口,就看到了一辆白色的轿车从他们身边驶过。陈南星的眼睛很尖,她对着叶晨和许红豆问道:
“车上的那个小伙子不是和你一起学徒的夏夏吗?听说他要去魔都,不会是今天就走了吧?”
叶晨撇了眼车子驶离的方向,轻笑了一声后说道:
“雏鹰总是向往着蓝天,盼望着脱离家人的庇护,直到自己真的经历过风浪,才会知道有家人的关爱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
叶晨的话让许红豆和陈南星都深有感触,尤其是陈南星,到现在她都记得自己检查出胰腺癌初期时,她父母来到医院的场景,他们俩在自己面前完全是强颜欢笑,陈南星甚至看到自己老爸偷着在走廊里抹眼泪,这种酸涩的滋味让她至今都不能忘怀。
许红豆牵过叶晨的大手,深情的注视着他,然后说道:
“这次回去的时候,我带你去见见我爸妈吧?然后咱们再去看望一下你爷爷。”
“好!”叶晨笑着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