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
云麒君府邸之内,杜宁一边喝着早茶,一边坐在书房窗边晨读。
忽然,杜宁的鸿雁印响动,收到了一封鸿雁传书。
杜宁神念一动,才气浮现而出,组成了金色的文字。
这是来自返回到辽国的康平的鸿雁传书,告诉杜宁他现在的情况很好,家乡的辽国百姓并没有对康平做什么,顺便还说了一下柯家和秦家的惨状,两家各有三位大儒被剥夺了才气力量,哀嚎一片。
秦家的家主秦文旭在文坛之上公开向杜宁道歉,称以后会好好管教秦家读书人,绝对不会纵容秦家子弟胡作非为,更不会再让秦家子弟做出忤逆人族和罔顾人族大义的事情。
同时,秦文旭还宣称已经启程前往圣院,要当着孔城所有人的面向杜宁负荆请罪。
这让杜宁的心中颇有几分欣慰,同时也对秦文旭更多了几分警惕,他可不觉得秦文旭是什么好人,倘若这位秦家主能够深明大义,断然不会让秦文惟去给柯长彰作伪证。
等到圣院降下不义之罚后才知道站出来负荆请罪,那他之前又去做什么事情去了?
还不是站在秦家的角度为秦文惟摇旗呐喊,想着秦文惟在圣院的公堂之上扳倒自己,好争取龙圣血锭么?
不管秦文旭是真心认错还是为了挽救秦家的名声,能够公开消息前来圣院向自己道歉,足以看出秦文旭也是一个能屈能伸之人,多半还是为了能够挽回秦家在辽国的声誉,只要能够取得杜宁的原谅,这对秦家而言便不算是一败涂地。
而柯家就没有这种态度了,听康平的传书所言,在圣院对柯家降下不义之罚后,有好几个年轻的柯家人无法接受这样的耻辱,扬言要诛杀杜宁,结果还没有跑出门去,就被不义之罚一并清算诛杀。
发生这样的丑闻,柯家自然是守口如瓶,毕竟归根结底这都是柯家的错,柯家子弟扬言要杀人族文君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自然会被圣罚诛杀。
然而被圣罚而死的人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不仅仅要革除宗谱,甚至是连一块墓碑都不准立。
但是不知道是哪个柯家人在外买醉,情绪激动之下说漏嘴,让这个消息传出去了。
杜宁心中一阵恶寒,没想到柯家人死不悔改,居然还扬言要杀自己。
真的很难想象,半圣世家的读书人怎么会如此不堪!
柯誉封好歹也是辽国的半圣,堂堂柯家半圣的颜面几乎都要被柯家人给丢尽了。
真是其心可诛!
杜宁眼中闪过寒芒,但是很快就隐去了,心中琢磨着纵使柯家人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然自己现在是人族文君,就算是给柯家再大的胆子,柯家人也不敢明面上针对自己。
再者说也都是一些年轻不懂事的柯家人有恨意,倘若这些人真要大逆不道要杀杜宁,那都不需要杜宁出手,他们家族中的长辈就会在第一时间出手阻止。
现在的柯家已经远不如从前,先是从半圣世家降为豪门,然后又从豪门降为名门,如果再降一级就成为望族,必然成为整个人族甚至是圣林大陆上天大的笑话。
杜宁摇了摇头,向康平回了鸿雁传书,说了一些家常之后,便继续读书了。
时至中午。
管家走进书房,说道:“老爷,圣院学子傅岳前来拜访。”
杜宁脸色一变,当即道:“快请他进来,我马上去客厅。”
“是,老爷。”
管家立即领命退下。
杜宁放下书籍前往客厅,与傅岳见面。
傅岳在进入圣院修习以后,儒道修为更进一步踏入了六品翰林境。
以他的资质,相信再过不久时间,便可成为五品大学士,将来的成就自然也是不可限量。
让杜宁意想不到的是,今日傅岳并非独自前来,他还带了一名妙龄少女,且还带了礼物,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用红色绸缎包裹着,看起来格外的喜庆。
“傅岳兄,好久不见。”
杜宁对傅岳拱手,随后又看向其身边的妙龄少女,“这位姑娘是……”
“杜兄,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名叫欧阳如兰,是孔城豪门欧阳世家的千金。”傅岳笑着道。
“如兰见过云麒君。”
欧阳如兰对杜宁行礼,不仅态度恭敬,且对杜宁有几分崇拜之意,“久闻云麒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够有幸相识,实乃小女子三生有幸。”
“欧阳姑娘不必多礼。”
杜宁见欧阳如兰谈吐不凡,想来也是一个读过书的女子,随即招呼二人就坐,自己则是坐在了主位上。
三人坐下以后,府上的侍女立即奉上瓜果茶水招待,礼数周到。
“傅兄自进入圣院学习以后,儒道修为更进一步,可喜可贺,你平日忙于读书学习,今日真是难得到我的府上做客,今天中午就别走了,留下来一起吃顿午饭,咱们好好聊聊。”杜宁热情道。
傅岳正色道:“不敢打扰杜兄时间,杜兄现在是人族文君,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你的时间比我们的时间更加宝贵,我今日前来只想过来喝上两杯茶水,顺便告诉你一件喜事。”
“哦?什么喜事?”杜宁自然是来了兴趣、
傅岳原本正经的模样忽然间憨笑起来,看着身边的少女说道:“下个月初六,我将和如兰姑娘成亲,到时候还请杜兄能够前来我家喝上两杯喜酒。”
说完之后,将一份大喜的请柬递给了杜宁。
“哦?傅岳兄要成亲了?”
杜宁闻言很是惊讶,没想到傅岳这小子在孔城走了桃花运,居然这么快就谈好了一门亲事。
难怪今天会特意带礼物前来,还以为这家伙生分了二人之间的友谊,原来是有大喜的事情分享。
“可喜可贺,杜某一定会参加你们二人的婚礼,祝福你们二人能够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听到杜宁答应参加婚礼,傅岳笑得合不拢嘴。
欧阳如兰也很高兴,二人的婚礼上能够有杜宁参加,这对欧阳世家来说何等的荣幸,要知道杜宁可是文君,诸国文坛之上地位显然!
“多谢杜兄祝福,我们一定会在傅家恭候大驾。”
傅岳对杜宁拱手致谢,可随后他又轻轻叹了口气,面露些许愁容。
“怎么?傅兄还有心事?”杜宁笑问。
傅岳说道:“我最近正为家中之事犯愁,我傅家位居京城,邻居颜家乃是屏国有名的亚圣世家,无论是文坛声誉还是实际地位都高于我们文君世家,可就在前不久,颜家的围墙因年久失修,于是拆了重建新的围墙,我们傅家与颜家原本有一处狭隘的空地,颜家便占了砌墙,虽说空地不大,可理应也有我们傅家的一份,颜家拆了围墙扩地新建抢占空地,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文君世家么?于是我的老伯父便带人登门,向颜家的家主质问为什么要霸占空地建墙。”
“你是说屏光君傅书云先生带人前往颜家问罪?”杜宁轻轻皱起眉头。
“我老伯父的脾气你也知道,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也颇有一些脾气,性子也倔强,那天许是他老人家心情不好,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颜家的家主起了口角,一怒之下让年轻的子弟站出来文斗,结果我几个同行的堂兄不仅输了文斗,还都被颜家人给打伤,虽然只是一些皮肉伤,但我们两家的梁子也就此结下,时常约定文斗较量,以文斗胜负来决定空地的归属,若是颜家赢一场,则给他们的围墙加上一块砖,若是我傅家赢一场,则拆颜家的围墙一块砖。”
杜宁听到这里的时候顿时哭笑不得:“不是吧?为了区区一块空地,两家人发生口角也就算了,居然还文斗起来,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无论是谁的面子都不好过吧?”
“可不是么?”
傅岳无奈道:“其实这件事情吧,我觉得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事情和误会坐下来好好说开不就完事了么?何必为了一块空地闹得不和?这不是显得我们两家人都小气了不是?可是我的老伯父性格就是倔强,认为是颜家的人欺负了我们傅家,无论如何也要争一口气,不能辱没了咱们文君世家的名声。”
“所以我爹就给我寄了家书,让我回家一趟治一治颜家嚣张的气焰,我爹认为我曾经去过三界山,跟你去过七岛海国,颜家年轻一辈中可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一定可以为傅家找回场子,这一下可是把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一方面是家中和邻居闹不和,另一方面就是我和如兰的婚期已经定下,若是不能够解决这件事情,万一在我们大喜之日,颜家人又来文斗砸我的场子怎么办?毕竟这梁子结下,颜家人可不介意在我们大喜的时候前来挑衅。”
“这确实不好解决啊……”
杜宁若有所思起来,因为一个狭隘的空地让两家人起了争执,还为此而大打出手,着实有些不应该。
傅岳说道:“杜兄,你能不能给我想个办法,让我们两家能够重归于好?毕竟都是邻居,我还与颜家几个年轻一辈的读书人关系都很好,出了这种事情搞得我们几个年轻的友人都很尴尬,我还希望他们也能够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呢。”
“让我想想……”
杜宁原地沉思,随后对府上的侍女说道:“来人,取文房四宝来。”
片刻后,侍女拿来了文房四宝摆在了桉桌之上,
杜宁走到桉桌旁边提笔沾墨,傅岳则是满脸不解,他希望杜宁给自己出个主意,可没有说要让杜宁写诗啊!
只见杜宁胸有成竹,挥毫之下写成了一首诗。
千里家书只为墙,
让他三尺又何妨。
万里长城今犹在,
不见当年秦始皇。
傅岳和欧阳如兰异口同声的叫好,这首诗通俗易懂,大意就是说千里来书只为争夺那么小的地方,让人三尺又能怎么样呢?当年的万里长城至今屹立不倒,可建造长城的秦始皇早已是墓中枯骨,为了争这么一块空地而与邻居闹矛盾,实在是太不智了。
这首诗没有任何华丽的文字,有的仅仅只是最为朴素的教人向善的语言,意义重大。
“不愧是云麒君,真是名不虚传。”欧阳如兰对杜宁更是钦佩。
傅岳面露些许羞愧,随后又恍然大悟起来,对杜宁说道:“我明白了,傅某回家之后立即劝老伯父主动与颜家化干戈为玉帛,区区几尺空地而已,让与颜家又有何妨?”
杜宁将这首诗递给傅岳说道:“这首诗赠与傅兄,就当作是我祝贺你们的随礼了。”
“什么?这首诗给我?”
傅岳闻言脸色一变,杜宁可是人族文君,在书法上的造诣别具一格,他随便写一首诗词都足以价值千金,实打实的“文君墨宝”,又是首作原稿,当成传家宝都绰绰有余,这样的随礼即便用黄金万两也是换不来的。
“多谢杜兄。”
“多谢云麒君。”
傅岳和欧阳如兰感激的道谢,杜宁这首诗虽然是在劝傅家退让,可那狭隘的空地却关乎着傅家的利益和薄面,站着说话不腰疼未免太过于伪善,所以杜宁便将这首诗随礼,也算是对傅家退让的补偿,更重要的就是希望能够傅家能与邻居颜家重归于好,毕竟远亲不如近邻,跟邻居相处不和睦的人,可成不了什么大事,这才是杜宁赠诗的意义所在。
“这一定是我和如兰收到的最宝贵,最有意义的礼物了,如兰,你说对吗?”傅岳温柔的看着旁边的少女。
“是啊!这真是一份非常特别的礼物,我们会珍惜这份礼物的。”欧阳如兰轻轻点头。
“杜兄,时候不早,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傅岳说道。
“那你们二人慢走,我送你们。”
杜宁亲自送傅岳和欧阳如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