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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灯瞎火。

只有外头的月亮,照了些余光进来,让薛绯烟能看到些许模糊的轮廓。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足以让人心慌。

可薛绯烟却一点都不害怕。

她在努力的想办法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

这里除了破旧的桌椅板凳,便是整整齐齐,码成一摞一摞成捆的柴火。

不对,还有油灯。

薛绯烟看着薛楚拿进来,却又忘了拿走的油灯。

她努力的往那边蠕动。

好不容易挪到了那张破桌子旁边,她的双手从后背被反绑着,双脚也紧紧地系在了一起,连站起来都费劲。

不要急,慢慢来。

她这样劝说自己。

平复好心情,薛绯烟顺着摞成墙的柴火堆,慢慢的站起来,再蹦到桌子边上,企图利用烛火,烧断腕上麻绳。

烛火滚烫,灼伤了她的肌肤,她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忍着。

终于,腕上的绳子被火焰烧断。

她的手腕,也因此被烫出了一大片的水泡。

手里头自由了,她又忍着痛,将脚上的绳子解开。

被烧伤的伤口,最是疼痛。

可眼下,除了忍着,别无他法。

得了自由,薛绯烟才能尽力的逃出去。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可见着方才,薛楚那般轻松的就走了,这边想必也没什么守卫。

薛绯烟乘着夜色,静静悄悄的,像只猫儿一般,从门缝里头溜出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出门开始,她的一举一动,便落入了一双凉薄的眼睛。

突然,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薛绯烟立即屏住呼吸,藏到了一根柱子后头躲着。

看情况,应该是夜里巡防的人。

西关镇里头,还有什么人家,需要夜里巡防吗?

薛绯烟觉得奇怪。

突然间,她脑海中警铃大作。

自然是有。

那防护严密的犹如铁桶一般的盛家,不就是每天晚上,都安排了两队人马,轮流巡防吗?

这里是盛家?

薛绯烟后知后觉,犹如晴天霹雳的站在原地。

她抬头,乘着夜色,看着重峦叠嶂的飞檐叠角。

这熟悉的飞檐,不正是盛家无疑吗?

薛楚居然把她带到了盛家?

那薛楚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是哪一屋子的人开始大喊:“走水了,走水了,赶紧来人,救火啊!”

刹那间,安静的月夜,被彻底打破。

薛绯烟十分敏捷的缩到了假山后头躲着。

盛家不愧是西关镇的大家族,应对意外的反应,也比寻常人家更加镇定。

着火的是东院,薛绯烟远在西院,这一边,只安排了两处巡防营的人去帮忙灭火。

小厮和婢女,也均派出去了一半。

剩余的一半,留在院内,各司其职,谁也不曾懈怠。

薛绯烟想要离开,怕是不易。

幽静的石子路,出现在假山的尾边,薛绯烟看着那条路,心中一沉。

眼下,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即便,路的那一头,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的人。

暗处的那双眼睛见到薛绯烟选择的路线,讶异的挑起了眉峰。

悄悄地跟了上去,神不知,鬼不觉。

薛绯烟将浑身的防线紧绷到了极致。

有了薛楚火烧盛宅这件事情分散所有人的注意力,削弱了西院的巡防。

她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能在盛家存活的,都不是一般人。

万一不小心落入了谁的眼中,她即便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瞧着小姑娘像是一只紧绷的小猫,身后那人突然笑出声来。

“呵呵!”

薛绯烟吓了一机灵,连忙向后一转。

只见那个清冷俊逸的男人,带着令她极为熟悉的眼神,就站在距离她三步之远的地方。

那双清淡的眼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戏谑。

就好像看到了一只令他满意的猎物,他正在伸出手,一点一点的,将猎物圈入掌心,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盛家二公子,盛叶文。

石子路的尽头,就是盛叶文所在的苁文苑。

整个西院,只有他这里,守卫最为松散。

薛绯烟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便在赌。

赌她不会惊动眼前的这个人。

谁知道,他竟然这般突兀的,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是一路跟着我过来的?”

薛绯烟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大胆的揣测。

盛叶文轻呵一声。

“你竟不好奇我是谁,只问我这个问题?”

他连说话的语调,都格外的温文儒雅,像是一头温顺的,没有任何攻击力的绵羊。

可薛绯烟知道,若真是绵羊,他又如何能在这样的虎狼窝里,安然长大?

薛绯烟学着盛家婢女们见到主子的礼节,同盛叶文行了礼。

“奴婢是新来的,不小心误闯了二公子的院子,还请二公子恕罪。”

盛叶文垂着眸,静静的听她吹。

“你继续说。”

薛绯烟:“……”

这个人摆明了是在耍她。

明知道,她说什么话,他都不会信,可他偏生要问。

薛绯烟恨不能原地消失。

“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到薛绯烟恼羞成怒,盛叶文直接笑出声来。

“这就装不下去了?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大能耐呢!”

薛绯烟咬着唇,内心狠狠挣扎了一番。

“今夜,我是误闯入盛府的,并没有恶意,若公子能大发慈悲,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意报答公子的再造之恩。”

盛叶文最讨厌威胁,可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但凡能安下心来,同他讲道理的人,他都是愿意耐下性子来,同别人说上两句的。

跟在他身边,伺候了他月余,对于盛叶文的性格,薛绯烟不说了解十分,四五分也是有的。

果然,盛叶文十分耐心,依着假山上嵌着的石凳坐了下来,一副儒雅公子的做派,笑眯眯的问道:“你能拿什么来报答我?”

薛绯烟沉吟了片刻。

“若公子今日,能救我一命,我愿意为公子寻来玄芝,解公子的燃眉之急。”

盛叶文打娘胎里,便带着毛病。

能平安顺遂的活这些年,多亏了盛家家底风韵,再者,他母亲在盛家得宠。

万贯家财,精雕细养,十分不容易的,将他这副病体养到了十五岁的年纪。

可见过他的医者,不论是江湖郎中,还是德高名医,均断定他活不过二十岁。

前世,薛绯烟跟在他身边伺候的时候,不小心听过一耳朵。

说是他这个病,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