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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莱来回握手试了几次,她看着掌心的字,眼里逐渐浮现笑意,“那你跑不掉啦?”

“嗯。”封延脸上的神色愈发柔和。

“先生,老夫人找你。”上来叫他的是封家的管家。

“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夜莱点点头,不多问不多嘴,也不跟着去。

管家引着他一路去到封家祠堂。

一进正门,面前列祖列宗的牌位正摆着香火蜡烛。

封奶奶背对着门口,背影显得格外的孤独苍老,白发苍苍的老人,手中还捏着一串佛珠。

“奶奶。”封延走过来。

封奶奶没有回头,声音无比威严:“跪下。”

圆垫上,封延毫不犹豫地屈膝,对着列祖列宗,他没半点不尊敬。

封奶奶说:“当年……”

她顿了顿,似是不愿意提起那些往事,“你父亲跟那个女人私自来往,私下定情,我本来是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的,是我的婆婆极力反对,因为那个女人家世普通,她本人也不够出色,对于封家亦或是你父亲,都带来不了什么益处。”

“后来我替你父亲说话,却遭到我婆婆的斥责,最后强行安排你父亲和你母亲相亲,更是威胁你父亲不娶你母亲,家业就不会交给他。”

“你父亲没顶住压力,娶了你母亲,婚后不到一年怀了你,至于他在外面有了一个儿子的事我们并不知情。”

封奶奶这时候转过身,苍老浑浊的眼眸里都是痛,“小延,奶奶并不想做一回我婆婆当年那种事,可事实你也看到了,你母亲的确足够当的起封家的夫人,不管他们夫妻关系如何,封家的事业蒸蒸日上,这才是般配的夫妻。”

“奶奶没有看不起那个姑娘,可是她的的确确帮不到你什么,我可是听说她对你父亲都不尊重,如今还害得你伤成那样,这哪里是贤妻良母?”

一番话说了很久,封延盯着那些牌位跪着。

“奶奶。”

封奶奶俯视着他。

男人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是不是在您眼里,一个家庭是否旺盛,全在妻子身上?”

“当然!”封奶奶说得肯定。

“那男人呢?”封延拧眉,“家族是否旺盛您为什么不说是家里的男人没本事,不够优秀?为什么全都要怪在一个女人身上呢?”

“既然您说到了我父亲,那我也不妨跟您说道说道。”封延忽然站了起来。

似乎讲起那些旧事的时候,封延就不愿意跪在列祖列宗面前了。

他音色很沉:“封正杨娶我妈,我觉得是最错误的事情,您说我妈妈让封家旺盛了起来,是那样吗?那明明是我妈处处隐忍,从我几岁起忍到现在换来的,是封正杨自己很优秀吗?他哪里优秀?他是有出众的学历,还是有端正的人品?他接手家业那些年,亏损了多少您跟爷爷不知道吗?”

“奶奶,您不能拿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去换您所谓的家族旺盛,那太侮辱人了。”

“至于我行不行,我能不能让封家屹立不倒,那是我封延的本事,跟我喜欢的人无关。即便封家破产了,那也是我没本事,怪不到别人身上。”

说完后,封延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鞠了个躬。

他转身便走,可直至走到祠堂门槛前,他又停了下来,语气竟有几分忧伤。

“如果时间能倒流,哪怕用我来不到这个世上去换,我也宁愿我妈没有嫁给他。”

封奶奶瞳孔一震,苍老的身躯晃了晃。

-

走出祠堂的封延神色低沉。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封正杨的形象永远都是早出晚归,酒醉熏熏,跟他妈不停地争吵,大吼大叫的样子。

他不管他,不管妻子,只管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子。

可是封延见过,见过封正杨是如何对江毅和颜悦色的,是如何扛着江毅骑着他的脖颈,是如何陪同江毅和那个女人一家三口欢快的玩游乐场的。

他的成长路程里,没有父亲的保护、陪伴。

只有无穷无尽的吼叫与怒斥。

其实换个角度来看,在封正杨眼里,他才是那个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

抛开所有的身份,单论他们上一辈的关系,他母亲的确是后来者。

所以他瞧不起封正杨,甚至是恨不得他死。

如果他不愿意,就不要娶,既然娶了就别搞那些花花草草,为什么非要让那么多人为他的贪心买单?

“先生?”

刘坦找了他半天,他跟着封延好几年,也清楚家里那些事,他猜测老夫人找先生应该是说夜莱小姐的事。

他怕先生心情不好。

封延坐在老宅院子里的椅子上,任由冷风席卷呼啸,他望着周遭的一切怔怔出神。

“封延!!!”

一声怒吼传来,让封延的太阳穴狠狠地一蹦。

又是这种吼叫。

从小到大都是。

他扭头,看着封正杨举着一根棍子冲了过来。

刘坦吓得立马挡在封延面前,那可是封家的戒棍!

实木做的,很粗很沉,打一下在人身上能把人打得十天半月动不了。

封正杨得知封奶奶倒在祠堂里,就觉得是被封延气的。

“逆子!气你奶奶是不是?”封正杨怒气冲冲指着刘坦,“你给我让开!”

“封先生我……”

“刘坦,让开。”封延突然开口。

刘坦与封正杨都是一怔。

封延动都没动,淡定地坐在椅子上,“让他打,打完这一次,我们之间的父子之情就可以结束了。”

“你!”封正杨脸气得涨红。

封延缓缓抬头,脸上第一次面对他时没有怒火,一片平静,“爸。”

这一声爸,让封正杨愣住了,他捏着戒棍的手微微收紧。

“我一开始记得你的样子,特别和善,对我特别好,你会陪我玩,给我买好吃的,新年的时候给我买新衣服,陪我放小烟花,我摔痛了你会把我抱起来哄。”

封延低下头,“可是后来就变了,你变得狰狞,变得整日怒火冲天,你甚至看着我会露出厌恶的眼神,我没有对不起过你,我拼了命地去考试,去学习,我是你的兄弟朋友家中孩子里最拔尖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