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喜得长女长子,贺家嫡出长房,后继有人。
太夫人大喜,直接赏赐府中所有下人一个月的月钱。
洗三礼那一日,裴太后和帝后皆有厚赏。
梁皇后的孕期也有七个月了。过了七个月,便是早产,婴儿也大多能存活。宫中内外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睛看着椒房殿。
宣平帝再忙碌,晚上也要去椒房殿陪着梁皇后。梁皇后自己就更不用说了,格外小心。
程锦容令人布置好产房,以备梁皇后随时临盆发动。
八个月的时候,梁皇后腿有些浮肿。到了孕期九个月之时,梁皇后的脸孔也有些浮肿,还生了不少斑点。
程锦容笑着安抚梁皇后:“到了怀孕后期,生些斑点也是常事。等生了孩子就能慢慢恢复如常了。”
梁皇后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美丑,笑着说道:“只要孩子平安康健,本宫脸上生些斑点也算不得什么。”
这么一日日等着,梁皇后已经足月了,竟然还没发动。
裴太后有些坐不住了,每日都要去两趟椒房殿。
宣平帝也着急,私下问程锦容:“皇后足月了,怎么还没临盆?”
程锦容微笑着安抚焦虑的天子:“皇上不用担心。妇人怀孕生孩子,有的早一些,有的迟一些。迟上十天半月,也是有的。”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要有一回。
程锦容稳得住,众人惶惑不安的心,也就跟着稳了下来。
所以说,程锦容留在宫中是必要的。有她在,众人都安心踏实。
……
等了二十天,梁皇后终于肚痛发作了。宣平帝原本正在上朝,一听内侍来报信,立刻休朝去了椒房殿。
朝堂众臣们对此也毫无异议。朝中政务暂且不急,要紧的是梁皇后肚中的皇子平安出世。
宣平帝快步进了椒房殿,到了产房外。
裴太后和几位太妃都在,至于程锦容,早已进了产房。
裴太后面上有些忧色,低声对宣平帝叹道:“刚才锦容打发人出来送信,说皇后这一胎胎位不正。”
梁皇后素日胎位都是正的,偏偏就在临盆这一日,胎儿在肚中转了个方向。有经验的接生嬷嬷一模肚子,就知道不妙。
这头在上脚在下,要怎么生?
宣平帝面色倏忽一变,声音微微颤抖:“那该如何是好?”
裴太后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先别慌。有锦容在,胎位正不过来,就剖腹取子。”
是啊,有姐姐在。
不用怕!
宣平帝激烈跳动的心,慢慢平稳下来。
这一刻,他和裴太后心有灵犀,想法出奇一致。万幸当日程锦容留了下来,不然,此时谁能令梁皇后平安生子?
片刻后,杜太医也来了。
程锦容要为梁皇后剖腹取子,身边得有人相助。甘草不在,便让杜太医来做个助手。
杜太医医术精湛,且同是女子,十分便利。而且,杜太医也一直在研究外科医术。程锦容这一年里指点了杜太医不少。
杜太医神色沉稳,拱手要行礼。
宣平帝立刻道:“不必行礼,快些进产房。”
时间紧急,此时不是讲究虚礼的时候。杜太医略一点头,快步进了产房。
梁皇后已经知道自己胎位不正,要剖腹取子,面色苍白。
不过,梁皇后神色十分坚韧,她握住程锦容的手,低声道:“你答应我,如果母子只能保一个,一定要保住我肚中的孩子。”
程锦容鼻间一酸,轻声道:“有我在,一定会令娘娘母子平安。”
梁皇后执拗地看着程锦容:“我相信你的医术。可世事无绝对。我要你答应我,一切以孩子为先。”
程锦容只得先点头应下,先喂梁皇后喝下宁神汤药。
梁皇后喝了汤药后,渐渐昏睡过去。
程锦容定下心神,取过自己的药箱,拿出锋利的三寸利刃。
杜太医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景,心里依旧涌起阵阵激越的热流。
这一年来,程锦容有意指点她外科医术。她也一直潜心钻研。程锦容为几个难产的妇人剖腹取子,她都在一旁。
这一切,也是为了预防梁皇后难产。没曾想,这一日果真派上了用场。
“杜太医,仔细看。”程锦容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杜太医收敛心思,凝神看了过去。
……
上书房散学了,嘉柔公主元熙神色焦虑,步履匆匆。
裴思梁芳程瑶接伴在元熙身边,一同进了椒房殿。裴家兄弟和贺曜都还年少,不便去产房外,不过,也来了椒房殿等喜讯。
宣平帝满面忧色。
元熙心疼父亲,走上前柔声安慰:“父皇别担心,姑母的医术,父皇还信不过么?”
宣平帝苦笑一声:“如果她都信不过,朕还能信谁。只是,朕心中实在焦灼难安。”
元熙一直伴在宣平帝身边,不时柔声安慰。
丁公公来问午膳,宣平帝哪里还有用膳的心情,挥挥手令丁公公退下。
一直等了两个多时辰,产房里终于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宣平帝眼睛一亮,想进产房,被裴太后拦下了:“暂且别急。皇后剖腹取子,锦容还要为她缝合伤口。”
宣平帝只得按捺下来,继续等待。
没等多久,接生的嬷嬷先出来报喜:“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一位白胖康健的皇子。”
裴太后喜上眉梢,立刻道:“好好好,众人都有厚赏!”
宣平帝眼中骤然闪出光芒,喜悦几乎溢出了眼眶。
程锦容早就诊过脉,说梁皇后这一胎是儿子。可只有孩子出世了,才能作数。此时,巨大的喜悦充盈了宣平帝的胸膛。
元熙也是欢喜的。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她就知道,母后肚中的是弟弟。她也一直盼着有一个弟弟。生在天家,她自然懂天子无嗣国朝难安的道理。
可不知为何,这一刻,看着众人欢喜鼓舞的模样,看着满是喜悦的皇祖母,看着沉浸在狂喜中的父皇,她的心里忽地有些微微的酸意。
有了弟弟,父皇母后最喜欢的,再也不是她了。
元熙略一垂头,过了片刻,悄然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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