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独自乘坐御驾,裴皇后则坐在凤驾车辇上。
在裴皇后身边伺候的,不是青黛也不是菘蓝,而是这几个月来风头大盛的珞瑜。
容貌秀丽的珞瑜,穿着一袭桃红色的宫装,身姿窈窕颇为妩媚。她被允坐在裴皇后身侧,轻声陪皇后娘娘闲话。
“奴婢之前下马车,见六皇子殿下和程太医言谈甚欢。”
珞瑜轻声笑道:“后来,程太医还上了六皇子殿下的马车,想来,定是殿下在途中气闷,程太医特意陪殿下说话解闷呢!”
能从数十个宫女中脱颖而出,珞瑜自有过人之处。不但年轻美貌,更兼玲珑剔透善解人意。一张口,说的就是裴皇后最爱听的话。
裴皇后果然舒展眉头,笑着说道:“他们两个是表姐弟,素来亲近。”
珞瑜笑着附和:“娘娘说的是。可见,六皇子殿下和程太医投缘。”
世家大族联姻是常事,表姐弟什么的,也不稀奇。像六皇子和程锦容这般亲近的,着实少见,也唯有投缘两字可以解释了。
青黛和菘蓝都被打发坐在车辇外。
坐在这儿,离裴皇后也近的很。可和珞瑜一比,哪里及得上珞瑜的风光体面?
车辇里的轻笑低语声,不时传进耳中。青黛心中忿忿难平,迅速看了菘蓝一眼。
瞧瞧她们两个,现在都沦落到什么地步了。
菘蓝的心里,也绝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连郑皇贵妃对上如今的裴皇后,也只有屡屡吃亏的份儿。更遑论她们两个宫女了。这几个月来,裴皇后格外器重珞瑜,还提携了几个年轻的宫女。她和青黛,渐渐失了风光。
这个过程,绝不是一蹴而就。裴皇后颇有耐心,不时呵斥或责罚一回,一点一点地卸去两人的差事。
她们两人心知肚明,却又无计可施。
堂堂中宫皇后,想提携任用哪一个宫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看谁不顺眼,不委派差事,也无需向任何人交代解释。
青黛也真是蠢钝,现在还有心情计较身份地位。她们两人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一条命才对。
……
天黑之前,终于到了皇庄。
这一日赶路奔波,众人都有些疲惫,各自安置休息不提。
程锦容住的,还是秋猎时的院子。除了两个伺候的宫女外,还有一张熟悉之极的黑黑的圆脸。
黑脸的姑娘,一见程锦容便满面喜色:“小姐,奴婢终于等到你了。”
程锦容抿唇一笑:“甘草,随我进屋说话。”
甘草连连点头应下,随程锦容进了屋子里,将门关好。然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小姐,这两日可真是吓到奴婢了。”
“奴婢一开始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向那两个姑娘打听。她们都笑奴婢土包子,说奴婢竟连宫人都认不出来。”
“奴婢这才知道,这里竟然是皇庄!”
小姐曾经说过,会令人去接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接到皇庄来。
皇庄是什么地方?
是天家狩猎游玩之处,是只有皇帝才能来的地方。别说等闲百姓,就是朝中文臣武将,也不能随意靠近。
这两天,她在皇庄里住着,心里七上八下。直至看见自家小姐,这颗心才勉强落了下来。
程锦容笑着打趣:“你平日粗枝大叶,心思率直。难得见你也有忐忑不安的时候。”
甘草小声嘟囔:“奴婢是胆子大,又不是缺心眼。对了,小姐还没告诉奴婢,奴婢到这里来要做什么?”
程锦容微微一笑,看了甘草一眼:“当然是为贵人治病。”
甘草追问:“小姐就别卖关子了。奴婢知道,就是那位燕五爷嘛!不过,燕五爷到底是什么身份?一脸英武气,又有短须,肯定不是公公。莫非是朝中武将?”
程锦容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哑然失笑:“也罢,现在也不必瞒着你了。那位燕五爷,就是当今的皇上。”
甘草:“……”
程锦容也未急着说话,耐心地等着甘草回神。
甘草整整愣了一盏茶功夫,才回过神来,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原来是皇帝老爷。怪不得提点大人这般尽心费力,怪不得小姐一直瞒着奴婢。”
甘草是心思率直,却也不蠢。
为天子看诊,绝非等闲小事。连那些富贵大户人家,也不愿被人窥探自己的病症。更何况是九五之尊?
程锦容收敛笑容,低声叮嘱:“甘草,此事你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口风。一旦走漏风声,便是杀身之祸。”
甘草郑重地点头应了。
程锦容又道:“今晚好好歇上一晚,明日就随我去为皇上看诊。”
甘草继续点头,然后小声惊叹:“真没想到,奴婢竟有幸为皇上看诊。”
程锦容淡淡一笑:“天子也是人,食五谷杂粮,和普通人一样,也会生病。照样受病痛折磨。明日看诊,要保持平常心,就像为普通病患看诊一样。免得紧张手下不稳。”
甘草一一点头应下。
就在此时,门被敲响,宫女的声音响起:“启禀程太医,贺校尉在外求见。”
……
未来姑爷来了。
甘草偷瞄自家主子一眼,只见小姐舒展眉眼,目中漾起清浅的笑意。
甘草难得机灵一回,立刻道:“奴婢这就去领未来姑爷进来。”
程锦容:“……”
程锦容哭笑不得,忍不住瞪了甘草一眼:“什么未来姑爷!你称呼一声贺世子,或是贺校尉便可。”
甘草眨眨眼,笑嘻嘻地去了。
两个伺候的宫女,去年秋猎时伺候过程锦容,对贺祈的印象也极深刻。凑在一起低声笑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片刻后,贺祈进了屋子。
甘草关了门,忠心地在门外守着。
有了未婚夫妻的名分,两人独处一室也无人会说什么。
程锦容倒了一杯茶,捧到贺祈的手边:“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好好歇着,还来见我。”
贺祈接了茶,手指和程锦容的指尖轻触,低声笑道:“想你,就来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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