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何以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阴霾,早已在心底滋生。
以至于,他每每想起,竟然不寒而栗。
尤其是这几日连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太子的举止适当,彭城公主的大闹宫廷,躺在床上安危不可预料的妻子……几乎每一桩,每一件,都让他心烦意乱。
尚未出征南朝,便预示着一种可怕的——败局已定。
家和万事兴。
家不和呢???
拓跋宏在门外站了许久许久,才慢慢地走进去。
这时候,冯妙莲已经醒了。
她看到的拓跋宏,实在是太憔悴了,早就知道他憔悴——却不料,就出去,一个来回,他居然更加苍老了二十岁一般。
冯妙莲震惊得无以复加。
要怎样的重大打击,重大的心力交瘁,才会把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逼迫到这样的地步???
她紧紧拉住他的手,焦虑到:“陛下,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彭城她……彭城她……”
拓跋宏淡淡的:“彭城的心计,你不是不知道。算了,现在也好,快刀斩乱麻,免得他们继续兴风作浪……”
他闭着眼睛,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那时候,冯妙莲才发现,他不但是憔悴,而且过早过早的衰老了,额头上的皱纹,曾几何时,变得这么这么深刻???
每一条,每一条,全部写满了沧桑巨变。
天啦!!!
而且,他说快刀斩乱麻,这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的:“陛下,你别担心询儿……他也许不是故意的……你也不要生气,孩子还小……”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冷淡:“我已经把询儿废黜了!!!”
冯妙莲浑身一个激灵!!!
把询儿废黜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急了,正要说几句,却见到拓跋宏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对这件事情,提也不想多提半句了。他的面孔,因为闭眼,显得更加的憔悴,更加的瘦削……就这么短短时间,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竟然如脱了一层行一般可怖。
她心如刀割,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紧紧地把他的手握住。迷迷糊糊中,忽然想起什么,是不是自己在无意识中,曾经伤害了他什么??
而且,询儿的这次忽然策马狂奔,来得那么蹊跷。这背后,又是为了什么???而且,单单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再是恶劣顽固,可是,对于皇宫里的禁令,他不是不知道,却偏偏要违反——
而且,就这点,就足以激怒拓跋宏,将他彻彻底底废掉????
要知道,那是一个孩子的一生啊。
她也堵得慌。
就连握住的那只大手,竟然也一天一天削瘦下去了。
“陛下……”
他还是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妙莲,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次,我一定会御驾亲征!”
冯妙莲瞪大了眼睛。
肚子里,忽然决裂一般的疼痛。
这一次,他不是在跟她商量,也不是咨询她的意见——他一点也没有,只是慎重其事的告诉她结果。
千百个疑问藏在心底,可是,她再也问不出口了。
拓跋宏已经缓缓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再去御书房看看,出征之前,事情很多。”
这一夜,拓跋宏都没有回来。
冯妙莲半梦半醒之间,等到天明,身边是空荡荡的,只有冷冷的气息。
太子拓跋恂被废黜的消息,震惊朝野。
德行不拣点,对君父不敬,在御花园里飞扬跋扈……给他罗列的罪名很简单,可是,许多消息灵通人士还是很快就到处打听到了八卦——太子拓跋恂打了怀孕的皇后,几乎造成冯皇后小产。
陛下一怒之下,将之废黜。
一时间,天下纷纷攘攘,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废太子活该的,反正他飞扬跋扈,资质顽劣,不堪教诲;这一次居然连皇后娘娘都敢打,明显是受人指使,生怕冯皇后生下小王子危及他太子的地位。
也有说冯皇后的,谁不知道太子正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一次,可是把这根肉刺彻彻底底给拔掉了。
而且,她如果正好生下小王子,正好野心勃勃取而代之,陛下对她宠幸不宠幸还先就别说了——单单就人家是正牌的皇后,生的是嫡子,当太子就是天经地义的。
……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归结到一点:这一次的事故,是冯皇后和太子之间因为储君地位发生的争斗。
宫廷血腥,向来如此。
咸阳王终日在王府,四门不出。闭门谢客。
某一日,彭城公主咋咋呼呼地跑回来:“天啦,天啦,哥,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皇兄把我给赶出来了……”
她一边跑,一边说,上气不接下气:“皇兄把我赶走了……皇兄下令,今后再也不许我进入宫门半步了……说谁敢放我进去,就处死谁……呜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哭:“都怪那个贱人,不知她在皇兄面前进了多少谗言,这一次完了,完了……皇兄一定会追究我们的责任……”
他阴沉着脸,不停地走来走去。
“那个女人死了没有?”
“不知道啊……这一次,我真是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没有一个人敢露出半点口风,给多少的银子都不成……”
她迫不及待:“哥,那个贱人的死活,我们也管不了,可是,你得想想办法啊……询儿已经被赶出东宫了……”
他阴沉着脸:“目前安置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皇兄下令,任何人不得去探视冯皇后,立政殿里,整天闭门谢客,连那些年老的妃嫔都不许去……我也问了其他几个王妃,她们都去求见了好几次想探望皇后,都被皇兄亲自拒绝了……”
拓跋宏兄弟众多,除了咸阳王之外,其他人的王妃和冯皇后的关系也还不错,但是,这一次,妯娌之间,也互相得不到任何消息。
咸阳王的脸阴沉得更是可怕。
这些,都不是他所关心的。
“彭城,你当时不是说,那个孩子,必死无疑……怎么没死???”
如果付出了一个太子的代价,那个贱人居然还能保住胎儿,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彭城公主压低了声音:“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宫女,她们说,当时询儿是骑着骆驼马冲过去的,本来,马是肯定会踏在那个贱人肚子上的,可是,一个贱婢护住了她,伤了那贱婢一只手臂,可是,冯皇后,也货真架势挨了一鞭子……”
“这又如何?只要没有伤害到肚子,对她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