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间，远处那座辇已经停下。
冗长的宫道上，那座辇停的位置有些远，而座辇旁边还有个小门。
程慕清的左右眼皮忍不住跳动起来，她心中忍不住吐槽，“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座辇安安静静的停在那方，里面传来男子沉稳成熟的声音。
“林珩，你已经杀过一个兄弟了，还要再杀为父吗？”
“你不是我的父皇。”林珩梗着脖子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在怨恨我。怨为父在你很小的时候，将你送到启国当质子。当你回到晋国，又没有一日对你好过，甚至都没有再理会过你。你对我有怨言，正常。但林珩，说到底，我是你的父皇啊！”
他在对林珩做道德压制？程慕清清晰的感受到压力，于是她开口，“只要父皇您露面，我们自然缴械投降。”
那方默然，最后传来一道叹息。
紧接着，帘子被一层层掀开。
一身高颀长，长相白皙英俊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的五官与林珩，与林砚，都是极为相似的。程慕清心下一咯噔，两边来回看了看，竟也有些接受“晋明帝”就是晋明帝的事实了。
“你不是我父皇。”林珩冷冷开口。
“呵~我的好儿子啊，你觉得你的说法能服众吗？”晋明帝嗤笑一声。
“哈！林珩，你莫要再做垂死挣扎了！”禁军统领当即明白过来，“如今陛下也验明自身，你还狡辩什么？！”
“易容！”程慕清几乎脱口而出，“杨舒睿曾易容成商人陆修，我们如何确定晋明帝不是易容？况且这么多年，父皇容颜已变，你们又怎么确定他的确是先皇？”
“都是狡辩，大家伙看看，这难道不是我们的陛下吗？！”禁军统领长剑一指，对着林珩与程慕清，“随我将这些乱臣贼子拿下！立下战功，长生也有我们一份！”
军心已稳，禁军统领当即似箭般冲了过去，高举长矛，神挡杀神。
“阿珩。”程慕清转头看林珩。
“信我。”林珩表情复杂，“他真的不是……”
“好！”程慕清点头，转头大喊，“拦住他们！先帝已死，那人是假的！”
吸引完火力，趁着双方交战，程慕清一边关注着那“晋明帝”，一边默默退出战场。
……
一批禁军迈着整齐的步子行走于宫道，盔甲相互碰撞，发出铿锵声。
东宫。
卢太后脸色发白，听着殿外唰唰唰的脚步声，心烦意乱。
“这群禁军不可能无缘无故行动。”她捏着手中的茶盏，面色愈发阴沉。
“砰砰——”木窗外传来简短的敲击声。
屋内诡异的安静下来。
陶雨珊下意识站起身，往那处走。
“陶氏。”卢太后看她。
“母后。”陶雨珊停下脚，正对着她。
“带望舒走。”卢太后抬眼看她。
陶雨珊一愣。
不等她反应，卢太后已经起身，一把将那扇窗户打开。
窗户后，露出一张秀气的脸。
面白无须，长相颇为英俊的李澜一见了她，微微行礼。
“陛下回来了。”他淡淡开口。
“打起来了。”
李澜一点头。
“我知道你有办法，带她和公主走。”卢太后指向身后的陶雨珊。
“是。”李澜一应下。
“快走。”卢太后将在地上坐着玩耍的小公主交到陶雨珊手上，把她推到窗边。
“母后，你也与我一起……”
“快走。”卢太后严肃的看她。
陶雨珊抿了抿唇，终究没再勉强。她掀起裙角，踩上窗柩，跳了出去。
待她走后，卢太后连忙又将窗户关好。
她的手还放在窗户上，空洞的双眼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东宫大门被人踹开，有大约十名禁卫冲入大殿。
“放肆！”卢太后回过神，表情顿时变得锋利，“谁给你们的权力？”
“自然是陛下。”为首的禁卫冷哼，他目光一扫，“文孝王妃和小公主呢？”
“去问你们那位陛下，他不是修仙者吗？”卢太后嘲讽一句。
当下禁卫便知不好，立马分出几人去寻。
剩下两名禁卫一左一右挟持着卢太后。
“放开！”卢太后振臂一抖，“哀家自己会走。”
两人便也没坚持，他们相信即便不押着，一个妇人不可能逃过他们的控制。
城门，双方士兵互相厮杀，鲜血蹦的到处都是。
卢太后被押送到“晋明帝”身边。
她一脸冷漠的看着身旁的男人，因为常年不露面，他的脸极白，一双凤眸也十分明亮。风一吹，卷起他鬓边的发丝以及真丝制成的道袍，衬得他宛若仙人。
“陛下，臣等有罪，文孝王妃与小公主逃走了。”禁卫跪下，“臣已派人去追。”
“追。”晋明帝缓缓开口。
“陛下！”又有一禁卫跑来，跪到他面前，“太极殿出事了！”
“太极殿？”晋明帝显然没想到后头会被人偷袭，他们怎么进来的？宫里那么多守卫！但很快，他便想明白了，“李澜一……派去去杀他。”
“是。”那禁卫连忙转身去办。
吩咐完，晋明帝才看向卢太后。
“你到底是谁？”卢太后却这样开口。
从他出现，或者说从他不再见人开始，她心中便出现了这样一个疑问。
“我？是你的夫君啊。”晋明帝一笑。
“不……”卢太后异常坚定的否决，她望着男人脸上的笑容，身体不由自主的发生颤抖。她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伸手上前。
可就在她即将触碰到他脸时，身后两名禁卫连忙将她按在了地上。
她的脸狠狠撞在地面上，疼得她皱起了眉。
“林珩！”晋明帝不去看她，而是抬头高声喊城墙上那长身玉立的男子，“停手！不然，你的母后，可是要死的。”
“你竟然杀发妻！”在战场中厮杀的庄诗忍不住脱口而出。
“林珩，你们刚刚不也说了吗？同为大晋子民，何必手足相残？”晋明帝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望望天。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乌云，乌云越发阴沉，越来越黑。
已经跑下城门的程慕清见他这般，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抬起头望天。
奇怪，明明出来时还很晴啊？
适合的天象，能加强祭祀的成功？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个想法。
一定是她瞎想的吧？程慕清一拍脑袋，准备绕路接近晋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