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从屁股蛋子直冲天灵盖!吴扒皮猛地睁眼。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想动弹,手脚却被粗麻绳捆得结实,像个待宰的猪猡。嘴里塞着一块破布,馊臭味熏得他直翻白眼。
这是哪儿?!
他不是该在沙场棚子里,喝酒听曲,看着手下教训工匠吗?怎么一眨眼,就到了这鬼地方?
阴冷潮湿的空气,带着霉味和尿骚味。
吴扒皮鼻子抽了抽,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从身下涌出。
完了!
吴扒皮横行浈江上游多年,何时受过这等惊吓?竟然吓尿了!
巨大的恐惧攥紧心脏。他拼命想喊,嘴里却只有可怜的呜咽。
“嗯?”黑暗中,一个粗嘎声音响起。
“这肥猪醒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豆昏黄火光飘了过来。
吴扒皮勉强看清,自己身处一个山洞,洞壁湿漉漉地滴着水。
一个满脸横肉,额角带着狰狞刀疤的汉子,提着破油灯,走到他面前。
刀疤脸身后,几个凶神恶煞的喽啰,个个提着明晃晃的家伙。
吴扒皮更慌,扭动得像条上了岸的肥蛆。
刀疤脸嫌恶地瞥一眼身下水渍,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嘿,还挺能折腾。”他伸手扯掉吴扒皮嘴里的破布。
“呸!呸呸!”
吴扒皮猛咳几声,贪婪呼吸着霉味空气。
积攒半天的怒火和恐惧,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
“艹你祖宗十八代!你们是什么人?!狗胆包天!知道老子是谁吗?!”
“老子是佛山李侍问李老爷的人!他姐夫是广州府通判大人!”
“你们敢动老子一根汗毛,李老爷把你们剁碎了喂狗!把你们祖宗十八代都从坟里刨出来晒太阳!”
吴扒皮一口气骂个痛快,抖出后台,希望能震慑这帮匪徒。
刀疤脸掏掏耳朵,脸上戏谑笑容更浓。
“哦?李侍问?通判大人?”他慢悠悠说:“好大的名头,吓死老子了。”
旁边尖嘴猴腮的喽啰怪笑:“二当家,这肥猪还挺会叫唤,跟咱们寨子里过年杀的猪似的。”
众喽啰一阵哄笑。
吴扒皮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但他仗着平日威风,依旧色厉内荏地吼道:“识相的赶紧把老子放了!再磕头认错,赔偿老子精神损失!不然,等李老爷带人杀过来,你们一个个都得掉脑袋!”
“啪!”刀疤脸反手一个大嘴巴子,抽得吴扒皮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肿起。
“聒噪!”
刀疤脸啐一口,“还他娘的李老爷?老子管你什么张老爷李老爷!到了这黑风洞,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你……你敢打我?!”
吴扒皮捂着脸,难以置信。
“打你怎么了?”
刀疤脸狞笑一声,“老子今天不光要打你,还要让你好好尝尝咱们黑风洞的待客之道!”
他眼神一冷,对手下喽啰使个眼色。
“弟兄们,给这位‘李老爷的人’松松筋骨!”
“好嘞,二当家!”
几个喽啰摩拳擦掌,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围了上来。
“别……别过来!”
吴扒皮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又是一阵暖流。
瘦高个土匪嘿嘿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根细长牛皮鞭子,在空中甩个鞭花。
“啪!”清脆响声在山洞里回荡,吓得吴扒皮一哆嗦。
“肥猪,听说你平日里喜欢用鞭子抽那些穷哈哈?”
“今天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咻——啪!”鞭子如毒蛇般落下,狠狠抽在吴扒皮肥硕的肚皮上!
“嗷——!”
吴扒皮发出一声杀猪般惨叫,疼得浑身肥肉乱颤。
火辣辣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这帮人,是来真的!
“别打了!别打了!好汉饶命!我有钱!我有银子!你们要多少我都给!”
吴扒皮涕泪横流,再也顾不上李老爷的面子。
“哦?有钱?”刀疤脸摸着下巴,似乎有些意动。
吴扒皮见状,以为有了转机,连忙道:“有!有!我沙场里藏着不少银子!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全给你们!”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刀疤脸嘿嘿一笑,“不过嘛,银子我们要,这‘待客之道’,也不能省了。”
他指着旁边烧得通红的烙铁,对喽啰道:“去,给这位吴管事身上画几道‘富贵花’,让他长长记性,别狗眼看人低!”
“不要!不要啊——!”
吴扒皮看着烧红的烙铁,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一股焦臭味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山洞中久久回荡。
紧接着,辣椒水灌鼻,手指头夹竹签,各种阴损招数,轮番招呼在吴扒皮身上。
吴扒皮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良善,哪里受过这等折磨?
他哭爹喊娘,赌咒发誓,把李崇业和他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只求这帮活阎王能给他个痛快。
刀疤脸看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浑身散发着各种难闻气味的吴扒皮,嫌恶地摆手。
“行了,别弄死了,这肥猪还有点用。”
他目光转向角落里,一个身材瘦小,脸上涂着可疑胭脂,正对着吴扒皮挤眉弄眼的土匪,咧嘴一笑。
“猴崽子,这头肥猪,赏你了!”
“二当家说了,你最近火气大,这肥猪皮糙肉厚,正好给你败败火!”
那被称作“猴崽子”的土匪闻言,眼睛一亮,发出“嘿嘿嘿”的怪笑,搓着手上前。
“多谢二当家!”
吴扒皮虽然疼得神志模糊,但听到这话,看到猴崽子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一股比死亡更可怕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到头顶!
他……他不好女色,喜欢……男人?!是个兔爷?!
“不!不要过来!滚开!你给老子滚开啊!”
吴扒皮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充满绝望和恐惧。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猴崽子哪里管他叫唤,扑上来对着吴扒皮那张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就“吧唧”亲了一口。
“小宝贝儿,别叫了,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嗷!!呕——!”
吴扒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接下来的三天,对吴扒皮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不,是比地狱还可怕的炼狱!
那猴崽子,简直就是个索命的恶鬼!
吴扒皮想死的心都有了!
期间,他也曾抱一丝幻想,希望东家李崇业能发现他失踪,派人来救。
猴崽子一边在他身上摸索,一边不经意透露:“你那什么狗屁东家,都三天了,连个屁都没放一个,估计早把你当成喂狗的肉给忘了!”
“也是,谁会为了一头没用的肥猪,得罪咱们铁刀会的好汉们呢?”
吴扒皮听着,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是啊,李侍问是什么人?
唯利是图的奸商!
自己不过是他手下的一条狗,现在这条狗落难了,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去招惹这帮凶残土匪?
说不定,他现在正庆幸少了个分账的,已经在物色新的“吴扒皮”了!
想到这里,吴扒皮对李侍问的最后一丝指望,彻底破灭。
三天下来,吴扒皮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精神也有些恍惚。
他目光呆滞,嘴里时不时念叨胡话,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这天,刀疤脸看着烂泥一般的吴扒皮,不耐烦皱眉。
“妈的,绑了个狗都不如的东西了,被那那姓周的耍了!”
他眼睛凶光一闪:“找个地方,把他埋了,省得碍眼!”
“是,二当家!”
两个喽啰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吴扒皮往山洞外走。
吴扒皮眼神空洞,似乎连反抗力气都没有了。
或许,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就在他被拖到山洞口,刺眼阳光照在他脸上时。
“轰——!”一声巨响,仿佛平地惊雷,从洞口传来!
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以及绑匪们惊恐的叫喊声,紧接着爆发!
“什么人?!”
“有埋伏!”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