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太将那大木箱打开,整个人往前,几乎是将头都埋了进去,将那木匣子从箱子里搬了出来。
她缓缓地抚摸着木匣子上的花纹雕饰。
仔细看能看出来,那花纹,赫然是一朵荷花,花蕊怪异的没有做出详细的纹路来,而是黑沉沉一块,显得很丑。
这模样,与那幅荷花图上的荷花,简直是一模一样。
钟老太将木匣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她的银簪子也不见了!
钟老太只觉得一股气血不停地往上涌!
当年奶奶交代过,不管如何,再困难,都不能把银簪子卖掉。
前些年,她时不时还拿出来看看。
后面这些年,几个儿女结婚,彩礼、住房,还有时不时的争吵,所有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也就忘了这个银簪子的事儿。
如今,簪子竟然不见了!!!
钟老太深吸了一口气,“啪”的一声将空匣子盖上。
记忆回笼。
前世时似乎是有这么回事的。
但是她是好多年后才发现这事儿,在家里大闹一通,都说没看见什么银簪子,钱瑞生还说她是不是魔怔了。
最后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钟老太猛地站起身,起身的时候,她支撑着放在桌上的匣子盖……
就在这时,她发现,她掌心用力的地方似乎松动了一下。
钟老太一愣。
她猛然间松开了手。
就见那荷花花芯的地方被按了下去。
匣子底部,一个小抽屉弹了出来。
小抽屉里,有一张薄薄的纸。
钟老太皱了皱眉头,将纸张拿出来。
是一张很旧的戏票。
应该是奶奶看过戏之后随后放进去的吧?
钟老太笑笑,正要将戏票重新放回去,就看见了戏票背面还写了个字。
一个端端正正的“北”字。
钟老太蹙了蹙眉。
这是什么意思?
看了半晌,也没搞明白。
钟老太叹了口气,将戏票重新放回去,又将那花芯重新重重地按了一下,小抽屉又弹了回去。
想了想,她又按了一下那花芯。
在小抽屉再次弹出来后,将刚才那几张小画和戏票一起放了进去。
这才又仔仔细细地用抹布将匣子再擦过一遍,放了回去。
她脑子里却一直在想那画,和这匣子,以及那张戏票的关联处……
以前,她一直以为奶奶给她这仅装了支银簪子的匣子,是因为那支银簪子的缘故。
可是这一刻,她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
或者说,不仅仅是这样。
那支簪子,虽然样式古朴,可是真要说重,并没有多重,换钱也换不了多少钱。
而且奶奶叮嘱过,不能卖,要一直戴着。
那就是说,那个东西很重要。
但是银簪子和匣子以及那幅画,肯定没有关系。
当时银簪子是直接放在匣子里的。
如果指的是银簪子,奶奶没必要再画一幅小画藏进爷爷的牌位里。
爷爷可以说是奶奶这辈子最在乎的人。
钟老太相信,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奶奶是不可能将东西藏进爷爷的牌位里的。
可是匣子里除了那张戏票,并没任何东西……
奶奶到底想说什么?
戏票,戏院……还有那背后的“北”字……
钟老太想得头疼。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妈,二哥回来了。”
是银桃。
钟老太快速起身,去开门。
算了,这些先不想了。
等等再说。
现在最主要的是,得把那根银簪子找回来。
钟老太眼神冷了冷,对于银簪子的去处,她心里是有点数的。
除了钱瑞生,儿女们动不到她的东西。
想及此,钟老太大步朝门口走去,一把将门打开……
银桃见着钟老太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讷讷地喊了一句:“妈……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钟老太朝她挥了挥手:“进屋躺着去。”
说完,她径直朝院子里走去。
同时,还顺手地将门外顺手放着的扁担握在了手里。
她这模样落到银桃眼里,哪里还能回屋去躺着?赶紧跟了去。
只是自家知道自家事,也是不敢跟得太紧的。
钟老太到了院子里,果然就看见钱瑞生领着钱建军回来的。
父子俩有说有笑。
在看见钟老太时,两人脸上的笑容都落了下来。
还是钱瑞生最先反应过来,他伸手戳了戳钱建军:“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给你妈道个歉?认个错?”
钱建军脸皮抽动了几下,这才闷闷地开口:“妈,对不起。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就是头脑一发热,也就不知道怎么……妈,我平日里是什么样的,您心里也有数。这件事儿真是我不对,我认错。您要怎么罚我都行……”
钟老太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银桃。她被你差点打傻了知道吗?”
钱建军见钟老太肯搭话,立即道:“我这就去给小妹道歉,她要打要骂怎么着都成。”
钟老太也没阻止,甚至没吭声。
钱建军见此,只得讷讷地往钟老太身后的银桃跟前走:“小妹,二哥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吧。我那天和春燕吵了一架,心里头有火,后来被你一激,我就没了理智……”
银桃嗤笑一声:“哟哟哟……钱建军你这是怪我激你了?所以我这是自找的?你和姓付的吵架了关我什么事?你那么对妈,又下这样的狠手……有你这么道歉的吗?”
钱建军知道银桃难缠,没想到她都吃了那么大的亏,还这么牙尖嘴利的,一时间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场给她一巴掌。
还有没有点儿做小的的样子了?竟然这样对他这个哥!
不过这些日子在派出所里受到的教育,以及路上钱瑞生和他说的话,他都记住了。
也不敢真的怎么样。
只得讷讷地道:“银桃,小妹,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二哥向来嘴笨。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银桃见他姿态摆得这样足,嘟囔了句什么,倒也没再继续纠缠,摆了摆手:“算了,那就原谅你这一回了。要是有下一回,你休想我原谅你。”
钱建军咧着嘴笑:“不会了不会了。”
又转头看向钟老太:“妈,小妹原谅我了。您也原谅我吧?”
钟老太笑笑:“这事儿银桃原谅你了,那就算了。不过……”
她侧头看向钱瑞生:“还有个事儿,咱们好好叨叨……我的银簪子,你拿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