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殊黎和祁原他们一起训练完就离开学校去蓝调上班了,今天到的早,还没到开门的时间。
驻唱歌手叫做原昶,正在台上试音。
原昶看见他进门,身上还背着吉他,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伸手招呼他过来。
“你会弹吉他?”
“和朋友一起,在学校组了个乐队。”
原昶闻言来了兴趣,把他拉到台上,“来一首,反正还没客人。”
卫殊黎最近确实在写新歌,如果这几天能写出来就和乐队一起用这首歌参加音乐节。
曲子写好了,但词只写了一段。
他取下吉他,先调好音。
原昶注意到他的吉他拨片,是很特别的材质和图案,漆黑的底片上面是无数漂浮着的亮蓝色的看不懂的符号,中间有六个金属字体效果的英文。
他离得远,看不清英文具体是什么,好奇道:“这拨片是自己做的吗?”
“不是……是一个朋友送的,但是确实是他自己做的。”
卫殊黎开始拨弦,前奏奏起。
扫弦的手法十分熟练,修长的手指仿佛在弦间飞舞。
整体风格偏摇滚,节奏非常欢快。
仿佛能调动起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人内心的潜藏的快乐。
前奏结束,直接进入副歌,是一句不知道在对谁的高喊:
“我看到了世界的尽头!”
“……”
不一样了。
原昶看着台上自弹自唱的青年,一拿着吉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还记得青年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从那扇门走进来,穿着款式简单的衣服,看到自己在台上,那张原本就会让人不由得对其生出几分好感的好看的脸一下子泛起浅浅笑意。
所以一向对其他人的事不感兴趣的他也忍不住主动朝对方点了点头。
原本以为只是个家境贫苦,所以不得不在这里做兼职的普通大学生,结果内心居然蕴藏着这么强大的力量。
但奇怪的是,这首歌传递的情绪应当是一种振奋人心的无畏,连他都忍不住随着节奏而摇摆。
那个唱歌的人却似乎和这样的情绪毫无关系。
反而是一种仿佛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的极致的悲伤和孤独。
这太矛盾了。
……
池嘉樾还没进门,就先听到了里面的歌声。
推门而入,目光和台上正收起吉他起身的人对上。
对方显然是看到他了,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毫不在意地移开视线,又在看向那个驻唱歌手的时候露出笑意。
两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都一副兴奋的样子。
他和沈治秦秋两人还坐在老位置上。
原昶还拉着卫殊黎不放,情绪完全陷在刚才那首还没完成的歌里,“你这首歌是不是还没写完?”
“只写了一段词。”
“你们平时都在哪演出?”
“在学校里演出比较多,校庆活动或者是节日活动什么的,最近才接了几场商演,不过过段时间会有个音乐节,就在文体中心。”
“好,到时候我一定去看。”原昶把手机拿出来,“加个好友吧,你都在哪发歌,我们互关一下?”
“好。”
互换了联系方式以后,卫殊黎到休息室换衣服。
……
沈治看到站回吧台后面正调酒的青年,把视线收回来,不敢相信,“都这样了,他居然还在……”
他看向池嘉樾,只觉得对方的脸色越来越沉了。
*
池嘉樾直接拎了一打伏特加甩在吧台上,吧台上的酒杯被他一扫而空,掉落在地上满是玻璃碎片。
“这些喝完,二十万一笔勾销。”
这家店的老板叫做廖易寒,年纪很轻,没人听说过他的来历,只知道就连在京都几乎可以只手遮天的池家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这一段廖易寒是从监控器里看到的,他一下子明白了当时那年轻人来应聘的时候说自己需要二十万的原因。
他想起自己提出可以包养对方,一个月给他二十万,对方居然真的认真考虑了起来,又被自己以玩笑话为由随意掀了过去。
周围聚集了不少人,原昶想过来把池嘉樾拦下,被Joy挡住了。
池嘉樾绝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卫殊黎单手拎起一瓶,仰头全灌进去。
又去拿第二瓶。
然后是第三瓶,第四瓶……
就在看热闹的人已经收起调笑的表情揪起心,觉得今晚搞不好要出事,却碍于不敢惹恼池嘉樾因此只能保持沉默的时候,居然是池嘉樾突然揪着卫殊黎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对上的那双眼睛,宛若是一潭死水,任凭世界毁灭,天地逆转都无法让其起一丝波澜。他终于不敢置信地开口,问了出来:
“你到底……想不想活着。”
这句话似乎是触及到了对方,卫殊黎打掉池嘉樾的手,从口袋里掏出药吃了下去,又拎起一瓶酒。
混沌,毁灭,蔑视,不屑一顾。
池嘉樾很难形容他眼前的这个人。
只是这次被高举起的酒瓶没有像刚才一样被青年一饮而尽,而是被他攥在手里,重重的,急迫的,瓶底撞在吧台上,旋着摇晃了两下才稳稳立着。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之举吓到了。
看乐子的人收敛了眼神,当其中有人在痛苦的时候,乐子就不再是乐子了。
已有醉意的年轻人抬起头,将在场所有人扫视一遍,似乎是审判。
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了站在不远处的Joy身上,“不好意思, Joy哥,我不干了。”
卫殊黎脱下马甲丢到桌上,又抬手解开锁骨处的衬衫扣子,不带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开。
……
目的达到了?
池嘉樾觉得有些恍惚。
接连抵抗了三天。
却在刚刚就这么突然的,认输了?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
把对方从这里赶走,让他失去赚钱的途径,再次因为债务而苦恼,不正是他的目的吗?
但是为什么……他又似乎在期待着对方能这样一直和他抗争下去。
他想起刚刚自己看到的那双属于对方的眼睛。
在死水之中掀起波澜,让濒死的牲畜发出绝境边缘的惨叫。
才更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