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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若大惊之下,亦复骇然。当下冒雨飞身纵出。只见东海之上,乌云如墨泼洒,将白昼染作昏冥。罡风卷起千堆雪浪,撞碎在桃花岛嶙峋的礁石群间,迸射的银沫化作漫天磷火,与云层中游走的紫电遥相呼应。那些终年不凋的碧桃林此刻狂舞如魅,云层裂缝间倏然掠出一道灰影,恰似一只孤雁逆着风雷的轨迹俯冲。正是宋青书踏浪而来,一声清啸划破天际,暴雨一分,宋青书已然笑嘻嘻站在她面前。

周芷若喃喃道:“师哥,这便是‘逍遥御风’么?”宋青书不答,左手揽着她飘然回到房中。周芷若先是自己回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给宋青书拿来一套,让他换了。才问道:“师哥这身法直如鬼神,芷若从没想到过血肉之躯竟可以如此。可算得当世第一了吧?”

宋青书笑道:“那却未必。十多年前,我曾亲眼目睹太师父无声无息倏然间便制住了鹿杖客。”周芷若“哦”了一声,听宋青书继续道,“那时候玄冥二老之一的鹿杖客擒住了无忌师弟,准备要挟五叔、五婶说出谢逊下落,却不料数丈之间太师父身形一闪,便已到了鹿杖客身后,当时满场群豪无不骇然。要知道就算你发射暗器过去,也不可能无声无息,以玄冥二老武功修为,周身丈内即使片羽也休想瞒过他,岂料太师父光天化日之下欺身而入他竟然不觉。”宋青书顿了顿道,“直到今天我才能领会十几年前太师父武功修为。”

周芷若道:“原来张真人十多年前竟已练成‘逍遥御风’了么?”宋青书摇摇头:“太师父或许并不知道‘逍遥御风’,但修为境界却是殊途同归。我适才发现太师父所创‘武当九阳功’与虚竹子前辈的小无相功有相似之处,然却感到‘武当九阳功’深奥难测,远胜于小无相功。我眼下九阳神功已然大成,然而‘武当九阳功’却越练越觉得深不可测。”

周芷若突然一笑:“师哥,你又何必气馁,太师父年已过百,你年纪尚不及而立,日后修习境界或能超越太师父亦未可知。”

宋青书道:“我借助了‘北冥神功’、‘武当九阳功’、‘九阴真经’以及黄岛主的化解内劲冲击之法方能突破‘逍遥御风’初级境界。传说若是修炼至高级,可以御风飞行,当真不可臆测。”

周芷若惊讶道:“那岂非是神仙了吗?难不成真的有人炼成?”

宋青书摇头道:“那却无人知晓。不过逍遥派此名称便是由这套‘逍遥御风’而来。亦是其门派最高深功法,只是从未记录有人练成过。便是创立此功法的逍遥子,也不知其修炼到何种地步。”

周芷若奇道:“难不成创立者还能练不成么?”

宋青书淡淡一笑:“那也未必。比如无忌师弟修习的《乾坤大挪移》,创立者山中老人霍山据说也未能练成第七层便已身死。或许走火入魔而致;而《一阳指》创立者段思平前辈据说也从未达到一品境界,那只是他臆想出来的罢了。或许能达到,亦或者是错的,但无人知晓。”

周芷若奇道:“既然未知其功,又如何创造出来的呢?”

宋青书叹道:“中华武术源远流长,千百年来,人们何曾有过安宁之日?因此战争积累越来越多,便有聪慧者创立打架之道,随着后人在其技能之上不断积累增加,便演化为各个武功流派。其中有得武功传承之中往往遇到弟子中悟性高者,根据自己的领悟或者最擅长的部分另辟蹊径,或者针对性演变,便融合创立出自己的武功了。其实多是来自借鉴提升,若是对武功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如何能创立高深武功出来?”

周芷若道:“如此说来,各个门派的武功大多与前代渊源颇深了?”宋青书点点头,“比如黄岛主虽非逍遥派弟子,却与之渊源极深,便如武当、峨眉一派,何尝不是从一部《九阳神功》开始影响的?”

周芷若叹道:“黄岛主所言不虚,武功一脉,贵在通变,存乎一心,若是囿于门户之见,便落入下乘了。”

宋青书一笑:“前日我翻阅黄岛主笔记,发现原来黄岛主自幼聪慧无比,无论文采武功,琴棋书画等无一不精,无不是一学即通,一通则精,实乃罕见奇才,却不愿拘于礼法,故而不仕。却与父辈言道‘必胜于先辈’,故而昔年虽得《九阴真经》,却不屑于学,而是创立超过前人之术。因而其武功一脉,虽传承与逍遥,却总有其独到之处。便是这速成版九阴,却也称得上奥妙无双。”

周芷若忽道:“这九阴真经练到最后需自动打通奇经八脉,其言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最后需得阴阳相济,我内功修为尚不足,却不敢强行突破,或过得一年半载便可达到了。”

宋青书笑笑:“有了黄岛主此法,却未必等。直接催动原有九阳引导九阴之力即可。”当下让周芷若盘膝坐好,运功周天,“芷若,以阳跷脉引带脉行气。”说着宋青书左掌九阴真气自她灵台穴输入,右手却以一阳指“日照无华”引导她体内真气行走奇经八脉。

周芷若只觉得身体渐渐消失无感,周身似乎陷于氤氲气息之中,随着气息越来越强,周身游走却又仿佛将自身血脉骨骼重新梳理一般,只觉得自身九阳炽热真气在前,九阴涓涓细流般真气随后,遍布周身奇经八脉游走,随着真气越走越强,猛觉得似乎丹田被一团火点燃,轰地一声冲向全身奇经八脉,畅快无比。忍不住一声清啸!

忽地纵身而起,五指如钩,或拍或拿,身形飘飘若仙,招招轻盈如风,却又伶俐至极。此时风雨早停,夜幕下的桃花岛却孕育着暴风雨后的极致静谧,周芷若衣袂飘飘如风似仙,宋青书一袭青衫飘然围绕,在桃花之上恰似一幅神仙美眷画面。

良久,两人飘然而回。宋青书呵呵一笑:“恭喜芷若师妹九阴神功终得大成!”周芷若嫣然一笑:“终于不负先师重托。我只觉得周围数丈之内落花飞虫皆可洞察。”

宋青书拉她坐下:“如今师妹可真正算的江湖一流高手之境界了。放眼江湖之内,罕有敌手了。”

周芷若忽道:“古墓的杨华姐姐可是早达到此等境界?”宋青书心下一惊,心道:“若非我来替你改命,你就要折在这位古墓黄衫女的手里了。”若有所思点头道:“她修炼《九阴真经》多年,应当已达到此等境界。不过你俩若是切磋,谁胜谁负却也难说。”

周芷若盯着他眼睛道:“我干嘛跟她切磋,你难道胜不得她么?”宋青书一呆,她已经转身去了。宋青书怔怔呆立,终也想不明白女人心思。也懒得去想了,出去不一会儿捉了两条大鱼回来,生火烤了。

宋青书心道,张无忌四人此时应当已在少林附近了吧?也不知那成昆、陈友谅是不是已将谢逊捉了?料想以赵敏心计,应当不会出岔子,只是多半会安排小昭照顾谢逊,以至于“失手”被擒,自己跟张无忌假装离开。不过以张无忌的性子,倒也不会真的让小昭受到伤害。

次日一早,宋青书带周芷若来到黄药师夫妇墓前祭拜。宋青书洒酒而祭:“黄岛主、冯夫人,晚辈宋青书、周芷若祭拜!青书亦知黄岛主曾言‘一生不弱于人’,晚辈作为后来人可评此言不虚。单单化解真气对冲之法便是古往今来第一妙法。前辈桃花岛改进之奇门遁甲阵法亦可算得古今第一奇阵。今在下尚有俗务缠身,不得不离开,此处密洞暂且恢复,待日后定再来重启。”

两人祭拜完之后,收拾行囊,驾起小船,依照路线,拉起小帆,往西而去。却不知此时张无忌等人却已经早至大都。

原来张无忌、赵敏、小昭、谢逊四人驾船行驶之中,忽遇蒙古水军巡逻大船。赵敏取出汝阳王令牌,用蒙古语交流一番,那水师军官岂敢违抗,当即将四人接上大船,不过数日,便已上岸。

赵敏道:“谢老爷子,我等尽管要引蛇出洞,可也不能太过明显。以常理来说,您老人家即使返回故土,也当化妆一番,低调行事才对。”谢逊道:“那是自然。谢某仇家甚多,目前双目已盲,又怎会随意行走?”

当下赵敏出去弄来几身便服,让大家换好。谢逊扮成一个农家老汉,将一头金发用布包起来,却无法完全包住,总会漏出一些。张无忌扮做庄稼汉,却是毫无违和之感。赵敏扮做妇人跟在身旁,倒是深和其意,小昭扮做张无忌妹妹,四人走进一座酒楼,张无忌取出一锭银子扔到柜上,道:“店家,这银子先存柜上,待我们吃喝后再来结算。”说着领着四人找张桌子坐了,却见小二端上来一盘牛肉,一只肥鸡,还有一坛白酒。

谢逊不由得食指大动,二十多年竟然再未闻得酒味。当即咕咚咕咚连干好几碗。忽地低声道:“有两个大人物到了。”众人悄悄吃喝,张无忌倾听楼梯声响,便知此二人内力不弱,武功高强。那两人一上楼,楼上众人齐齐站起行礼,谢逊做个手势,四人也在角落里跟着站起,只因角落里吃喝不起眼,但大家全都站起,而他们坐着就惹人注目了。

张无忌偷眼望去,却发现那两名乞丐身上竟有九个布袋。丐帮之中九袋长老已是帮主之下地位最高长老了。丐帮为天下第一大帮,此时出现两名九代长老,自是有什么大事,因此四人默不作声,只顾吃喝。张无忌凝神倾听,却不见他二人谈论正事,只是聊些吃喝琐事。

待到这些乞丐吃完离开,四人才悄悄跟着下来。张无忌带着谢逊去客栈要了三间上房,安顿好谢逊,便让诸人小心,自己准备前去打探。赵敏要跟着一起前往。谢逊道:“赵丫头跟着也好,可以帮你出个主意。我这里有小昭在此,谅也无事。”

张无忌点点头,带着赵敏循着乞丐走动之处而来。路上隔不多远便有乞丐守候,两人绕开乞丐,顺直乞丐直到城外一座大庙,张无忌远远瞧见庙门四个大字“弥勒佛庙”。心道原来是丐帮在此聚会,当下携了赵敏,绕道庙后,轻轻纵到一棵大树之上。

却见大殿地上黑压压坐了数百人,只是人人背对着他们,所以并未发现。少顷,听得有人高喊道“掌钵龙头到!掌棒龙头到!”群丐一齐站起。却是酒楼中遇到那秀才模样的九袋长老手捧破钵,那周仓般的九袋长老双手高举一根铁棒,大踏步出来。那人又喊道:“执法长老到!”却见一个身形瘦小的老丐走了出来,手中拿一根破竹片,走动时极为轻捷。张无忌心道:“此人轻功怕只是稍逊韦一笑而已。”那人接着道:“传功长老到!”这次出来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丐,观其身形步法,可知武功甚是高强。

只见四名长老躬身齐齐道:“有请帮主大驾!”张无忌跟赵敏相视一眼,心道:“大师哥曾经说过丐帮帮主史火龙已然遭到成昆毒手,此时却不知是哪位帮主?”

却见一大汉大踏步而出,群丐躬身行礼,齐声道:“参见帮主!”那帮主右手一挥:“罢了!”转头对掌钵龙头道:“翁兄弟,你把金毛狮王谢逊跟屠龙刀的事跟大伙儿说说吧!”

张无忌忍不住心头大震,心道我们不过刚到大都,怎地丐帮已然知晓了?

掌钵龙头出来先是向帮主行礼,然后团团抱拳道:“我们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六十年来与魔教争斗无数,近来那魔教新立了一位教主叫做张无忌,乃是一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岂能与我丐帮雄才大略的史帮主相抗衡?只是魔教一旦有教主在位,却不再四分五裂,听说还成立了一个参谋本部,专门协调各部,彼此之间不在自相残杀,连连击败元军,占领了不少地方,深得民心。颇成气候。倘若他们当真驱除鞑子,得了天下,我丐帮几十万兄弟焉有活路?”

群丐登时群起而呼:“鞑子自然要打,却决不能让魔教教主得了天下!”

张无忌心道:“丐帮与明教争斗多年,有这番担心也不无道理。只是丐帮之中义士豪杰众多,从来都是反抗元廷的重要力量。如何才能化敌为友,共同抗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