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九阳神功专克寒毒,再加上一阳指二品的功效,不到半个时辰,段宝体内毒素已然清除干净。段宝一抱拳:“多谢青书兄仗义援手。”宋青书道:“何必客气。只是听说以前段氏退位后往往在天龙寺出家,因此渊源极深,为何却如此决绝?”
段宝一叹:“青书兄有所不知。十多年前,我段氏庶门子弟段朝宗前往天龙寺禅修佛法,谁料当夜竟有吐蕃喇嘛盗经,住持继枯禅师以枯荣禅功连毙七人,却让经卷被焚去三页。坊间传闻那残页记载着段誉先祖亲书的六脉神剑之化境要诀。事后才知原是段朝宗引狼入室。自此天龙寺主持一怒之下断绝段氏弟子拜访。”
原来自大理国归附元朝后,天龙寺设立\"三枯三荣\"制度,每甲子遴选六位高僧继承\"枯、荣\"法号。当代住持法号\"继枯\",其师弟号\"承荣\",延续《枯荣禅功》传承。段誉祖师所留剑谱由\"守经僧\"世代守护,需段氏血脉与一品一阳指方可开启。此事原本乃是至高机密,只有天龙寺几位高僧和段氏皇家知道,不料自大理投降元朝,段氏内部出现分歧,此机密竟然泄露出去。大理总管段功的一位庶出子段朝宗眼看继承无望,竟然勾结吐蕃意图盗取经书,虽然天龙寺高僧挫败阴谋,然而却造成无可挽回之损失。段功大怒之下将段朝宗处死,然此事之后,十年来到天龙寺盗经之人数不胜数,尽管天龙寺高僧武功高强,屡屡挫败强敌,但自身却也难免折损不小,因此愈发对段氏子弟不满。
更为麻烦的是,传言云南行省军政总管梁王亦觊觎天龙寺六脉神剑,甚至元廷枢密院\"江湖察访司\"已盯上天龙寺,一时间天龙寺风雨欲来,众位高僧更是如临大敌。近年来近乎谢绝一切访客,一时间天龙寺当真是草木皆兵。
宋青书、段宝两人一路跋涉,来到天龙寺外。只见天龙寺庄严肃穆,山门紧闭。苍山十九峰的雪色吞没了暮钟最后的余韵。段宝的鹿皮靴碾过结冰的佛谒碑,靴底\"段\"字徽记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宋青书仰头望着山门匾额,喉间突然涌起熟悉的铁腥味——那\"滇密祖庭\"四字褪金的笔锋,竟与武当真武殿的匾额如出一辙。
\"这匾......\"他微一沉吟,指尖刚触及剥落的漆皮,山门内突然爆出木鱼闷响。段宝腰间蟠龙玉珏应声碎裂,金线织就的\"卍\"字软甲自裘袍下露出寒光:\"青书兄当心!\"
\"嗤——嗤——嗤——\"机括声连连,却是十二枚铁蒺藜穿透经幡,宋青书飞身急闪,那淬毒的尖刺在雪地上蚀出焦痕。不待两人站定,那僧人的灰袍卷着雪霭扑来,手中九环锡杖竟使的是武当震山掌的\"石破天惊\"。宋青书揽住段宝急往后纵,背后\"法海真源\"碑文突然凹陷,露出黑洞洞的机弩箭槽。
“不好!”宋青书拉着段宝纵身跃起,弩箭擦着他们脚下嗤嗤飞过。
\"梯云纵!\"段宝的惊呼混着机括铮鸣。宋青书足尖点地拔起丈余,九阳真气在经脉中奔腾如沸。雪幕被凌厉掌风撕开裂缝的刹那,他看清老僧浑浊瞳孔中的倒影——朦胧中竟似乎是武当的身法!
\"砰!\"
青霜剑鞘与锡杖相撞,溅起的火星点燃了经幡。烈焰舔舐着《楞严经》残卷,焦糊的梵文在空中飘旋如蝶。段宝突然甩出金铃,细链缠住老僧足踝:\"这是段氏家徽,大师岂能不识!\"
\"段氏?\"那老僧喉间发出夜枭般的厉笑,撕开僧袍露出胸口狼头刺青,\"自从至元四年段兴智跪迎忽必烈,天龙寺何来段氏!\"锡杖横扫千军,大雄宝殿的铜钟突然自鸣,声波震得梁间冰凌暴雨般倾泻。
宋青书左手剑鞘于杖梢一点而起,右手一阳指“一指定乾坤”无声无息点到杖身,那老僧身子一震:“一阳指居然已达二品之境!”
突然一声阿弥陀佛远远传来:“师弟,让这位段氏弟子进来吧!”那老僧哼一声道:“是!”转头又道:“好个段氏子弟!”眼中却充满怨毒之意。
宋青书、段宝进入寺内,却见遍地狼藉,内殿竟有打斗之声,两人连忙疾步入内,却原来一队黑衣人正围住了天龙诸僧,为首一位身材高大黑衣人在圈外指挥,当先一人掌风飒飒,阴冷异常。对面一位天龙僧人脸色惨白,竟泛着碧绿青光,显然已受内伤。“玄冥神掌!”宋青书心下一惊,看此人年纪不过三四十岁,难道是玄冥二老的传人?
宋青书当即高声叫道:“何人敢闯天龙寺?”脚下不停,聚起九阳神功催动一阳指疗伤,一招“日照无华”遥遥点向那名受伤僧人。此招以炽热内力灌注指尖,可灼烧经脉,化解阴寒武功。那僧人正运功相抗寒毒,只觉一股灼热内力涌入经脉,全身气息立通,张嘴一口黑血吐在地下,隐隐寒气森森。
那僧人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援手疗伤!”那为首的老僧点头道:“善哉善哉。这位施主是段家哪位传人?一阳指居然已达二品。自一灯大师之后,百年来你是达到此境界第一人!”
众人无不心惊。想不到这位少年居然已达如此境界,适才他一指隔空疗伤,众人均知无一人可以做到。那为首的黑衣人手一挥,众人立时齐齐撤出,飞身而去。刹那间走的无影无踪。
此时守门的老僧惊到:“咦?你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么?”那老僧道:“师弟,你怎地敌友不分?段家弟子虽然不肖,量也不至于修行至二品之人欺师灭祖。”
宋青书道:“在下武当宋青书,奉太师父之命前来请教天龙寺继枯禅师。路上遇到段宝兄弟被人追杀,因此便一起来拜望诸位高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老僧道:“贫僧便是继枯。原来竟是张真人高徒,失敬失敬。”
原来适才梁王麾下哈剌章带人前来捉拿段宝,说他弑父逃走,要来搜查天龙寺。我佛门净地,怎可打扰,自是不允。因此竟动起手来。“嘿!说什么搜人,那梁王还不是觊觎我天龙寺《六脉神剑剑谱》?”那老僧厉声道。“承荣师弟不可无礼。”继枯禅师道,“此番得张真人高徒相助,也是有缘。”
段宝大惊:“你说什么?我父遇害了么?我早劝他小心梁王,他竟不听!”说着捶头大哭。
继枯禅师道:“听闻大理总管段功被毒杀,嫡子段宝下落不明,若是如此,这总管职位怕是要落到蒙古人手里了。”
宋青书道:“眼下段宝兄弟无恙,还应尽快回去,以免时局有变。”
继枯禅师道:“不错,只是眼下梁王死士处处追杀,如何回得去?还需从长计议。”说着带宋青书、段功进入内室,有僧人奉上香茗。
子时的更漏混着血腥气滴落。继枯禅师手中的转经筒泛着骨瓷冷光,筒身密宗符文与宋青书怀中《纯阳无极功》的云纹隐隐呼应。老僧枯槁的指节敲击香案,青铜烛台突然旋开,露出半卷焦边的《贝叶经》。
\"施主可识得这个?\"经卷展开时,酥油灯爆出莲花状灯花,将泛黄的纸页照得透明。宋青书瞳孔骤缩——那夹层中的洱海防务图,朱砂标记竟与沐英《平滇策》手稿中的火器布阵完全契合。
宋青书心念电转:“梁王真正想要的不是《六脉神剑剑谱》,而是洱海防务图!”
此话一出,继枯禅师、段宝齐声点头:“不错!”
段宝突然踉跄跪地,指尖抚过经卷末页的血书:\"...乙未年腊月,梁王索《梵天佛影》不得,焚东经楼...\"少年喉结滚动,咽下哽咽,\"这是先父笔迹!\"
\"段功?\"继枯禅师转动经筒的手蓦地停滞,筒内机簧声如泣如诉,\"他倒是比祖辈有种。\"老僧忽然扯开袈裟,左胸溃烂的伤口泛着靛蓝寒光,\"三年前玄冥掌力换来的,可不止这卷伪经。\"
宋青书一怔:“大师说这本《梵天佛影》竟是假的么?”
“不错。”继枯禅师道,“梁王想要盗取段誉先祖的《六脉神剑剑谱》,然真正的剑谱并不在《梵天佛影》之中。百年来,段氏门人练成六脉神剑之人除了当初创立此神功的段思平,便只有段誉一人,如今莫说这六脉神剑,便是一阳指,也从无人练到二品以上。因此有人怀疑段誉先祖另有安排。”
段宝道:“如今看来,梁王所求怕不仅仅是这六脉神剑,所图的竟是我大理洱海防务图!”
月光漫过天龙寺坍颓的藏经阁,宋青书指尖抚过半截残碑,青苔下的《梵天佛影》经文突然刺痛掌心。段宝举着火折子凑近,忽见碑上\"观自在\"三字渗出朱砂——这分明是武当山真武殿梁柱上的漆印手法。
\"太师父七十年前来过此处!\"宋青书猛然醒悟。当年张三丰云游西南的游记中,确有\"大理崇圣寺遇奇僧\"的记载。他并指划过碑文凹陷,九阳真气竟与石中残留的剑气共鸣,震落苔藓露出段誉手书:\"六脉非杀器,当化春雨润苍生。\"
夜色骤寒,突然间十二枚透骨钉破窗而入,直奔段宝而来。宋青书揽住段宝腰身,梯云纵踏着经幡腾挪。
只听得追兵铁甲铿锵,原来他们隐身却并未走远,趁夜色却再次杀入。领头的色目武士狞笑:\"梁王要的可不是武功秘籍!\"嗤嗤之声响彻夜空,宋青书携了段宝挥剑格挡,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突然间轰隆一声,宋青书、段宝落入地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