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特雷恩……？”
“是的”
为了防止听错什么，我又检查了一遍，看来我没有听错。
沃伦肯定不会点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突然表现出如此自私。就算他的笑容再迷人，这种事也根本无法掩饰。
“……请问为什么？”
“因为贝莉尔小姐在这里。”
“不，不，不，不。”
他立刻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差点把正要喝的饮料洒了。看到他用如此真诚的眼神和言语抱怨，我感到很困扰。
比如，如果他们只是因为崇拜瓦尔特兰，那还好理解。首都瓦尔特兰是雷贝利斯王国最大的城市，人口和娱乐选择都远超其他城市。弗卢默沃克无疑是一座大城市，但它和瓦尔特兰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但原因竟然是我，这有点，不，是相当难以理解。就算我妥协接受，我也乐意，但总不能说出“那我去瓦尔特兰吧？”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吧。
如果，假设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偶然爱上了一个路过自己家乡的女子，然后决定追随她去京城……那么，某种程度上，这也可以理解。当然，这其中当然会有得有失。
但她并非普通女子。她是侯爵之女，受过极高质量的教育。说白了，她的价值远胜于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农家女。
如果这仍然是基于她要嫁给瓦尔特兰人这个前提，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对一个女人来说，尤其是有一定地位的女人，嫁入好人家是她的职责所在。我不认为沃伦会对此掉以轻心，所以肯定为此做了安排。
回想起来，沃伦最初还骂舒斯特是个傻妹妹，错过了结婚的机会。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也许是因为他找不到丈夫，又或者他的标准太高了。
“我想，一路来到 Valtrain 一定很困难，都是因为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贝利尔大人。”
“对，对了……啊，谢谢你……”
我明白他在表达对我的爱意。我明白，但我觉得他得出这个结论的理由太少了。
吉斯加德和沃伦很可能事先就透露过他的正面信息。按理说，一个出身名门的小姐，对这样一个老男人一见钟情，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但即便如此，受欢迎程度的范围是不是太大了？
上次远征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晚会之类的场合展现出最好的一面，只有在训练萨哈特他们那些士兵的时候才能展现出最好的一面。很难想象仅仅因为这一点，就会有人突然爱上我。
毕竟，她手下应该有很多武艺高强的人，甚至包括像萨哈特这样的人。
即使不局限于军事实力，这个国家也有很多比我更漂亮、更有才华的人。如果有人拥有舒斯特那样的美貌和力量，再加上她与生俱来的魅力、学识和善于与人相处的能力，我觉得她会有很多男人仰慕。
“……话说回来，沃伦说了什么？”
现在，我想听听沃伦的意见，他本来是第一个被征求意见的人。另一方面，如果沃伦允许的话，情况会很糟糕。不知为何，我很感激他阻止了这一切。
“出现在那里可不是什么好事。事先不打招呼就去那里只会惹麻烦。还有住房和名誉方面的问题。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我想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我想是的。”
为了回答我的疑问，她一一列举了沃伦的观点。说真的，我很高兴他有很好的审美感。
就算舒斯特突然出现，我估计也不会接受。尤其考虑到他还没得到他哥哥，也就是现任族长沃伦的许可。就算我让他待上一两天，我肯定他肯定能想办法回到弗卢默沃克的领地。我很乐意护送他回去。
但不管对方是谁，来自哪里，突然出现对我来说都是不合适的。
事实上，我无法想象舒斯特尔本人竟然是一个如此不讲道理的女孩。我至今仍不明白，究竟是什么驱使她这么做。
“所以，我一直热切地等待着你来这里，为公主殿下提供护卫。”
“...我懂了。”
她知不知道我的感受……不，她大概知道了，然后笑了。她不是那种能读懂人心微妙之处，以及情绪的人。论起这方面，舒斯特远胜于我。
……不过等等。既然如此，或许她对沃伦的鲁莽自私行为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就连舒斯特本人可能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地接受这样的邀请。但我几乎肯定会加入他的这次探险。另一方面，通过表达我的自私，我也可以把这种情况视为一种胜利。
原因是，作为弗卢姆沃克家的长女，她有能力招待比我级别更高的人。
就算他们尽其所能地款待我，也没有任何政治意义。我没有那种关系或权力，以后也无意收买他们。如果他们真有这种打算，我早就在阿卢西亚邀请我的时候，用我那不足的脑力想办法了。
我无法想象沃伦会误判这一点。原本计划里，她的职责应该是招待瑟拉西亚斯他们。
于是，沃伦几乎不顾政治利益，决定把舒斯特尔指派给我。我想这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贝丽尔夫人。”
“是的”
正当我思索着，舒斯特用相当严肃的语气说道。我的手早就停止进食了。他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可没精神再漫不经心地拨弄食物了。
“我爱你。我真心希望这份感情，以及我们之间建立的纽带，能够更加深厚，更加长久。”
他直直地盯着我，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与往常迷人的笑容不同，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平静。舒斯特的话语优雅至极。
“……为什么是我？”
面对她真心实意的告白，我说出的话真是令人心酸。话说回来，她为什么会爱上我这样的人，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当然，被人喜欢是件好事。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被人喜欢总比被人讨厌要好。
只是，我和舒斯特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即便是一见钟情，对于我这个平民来说，这种感觉似乎有些过于强烈了。
“可爱的脸蛋、自然又贴心的性格、被父亲和哥哥认可的剑术、以及不带任何骄傲的实力……这些我们还需要吗？”
“呃，是是是……谢谢……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我问她为什么，她很快就说开了。我听后觉得很尴尬。好吧，如果她那么喜欢我，那或许是件好事，但人们面对直接表达爱意时，往往会退缩。那一刻我意识到了这一点。
“呵呵，贝莉尔大人在院子里跟我说的那些话，真是让我豁然开朗啊。”
“……我明白了。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这句话，和之前的赞美相比，充满了不一样的感动，仿佛我的话语，为她打开了一扇门。
这本身就值得高兴。我的话语正在帮助别人。即使我决定走剑道，也不意味着我可以无视他人。虽然和初级弟子有些不同，但我活得比她久。这一切对她产生了积极的影响，我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我的父母和哥哥们给了我良好的教育和爱。我对此心怀感激。但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这是我第一次从别人那里得到如此的关心和爱护。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想要回应这份爱的渴望。”
“哈哈哈，你这么说，还真是有点丢脸啊……”
舒斯特说话时眼神微微低垂，表情充满爱意和魅力。
嗯，至少我不讨厌她。事实上，我可以说我喜欢她这个人。像她这样的女孩如此公开地向我表达爱意，我感到很高兴，但同时，也感到很尴尬。
“我不否认，当初我确实是别有用心的。但现在我已经把这些都抛在一边，向你表达我深深的爱意。”
“这样啊……谢谢你。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很开心。”
简而言之，她是一个对我来说太好了的女人。
他出身名门，相貌和性格都十分出色。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善于待人接物。他的心机也让他广受欢迎，这让他坦然承认自己心计多端。
舒斯特·弗卢姆韦克是一位杰出的女性，以至于很难找到比她更好的伴侣。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对她没什么不好的印象。我觉得她是个好女孩，但正因如此，我觉得她可能不适合我。
但是，如果我正面地感受到爱意，而且这不是年轻女孩的爱慕，而是成熟女性的爱慕，那么我需要真诚地回应。
“但是……抱歉，我不能马上回答。”
“我不配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太好了，配不上我这样的人。”
如果你认为舒斯特不适合你，你最终会疏远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和女人。你到底以为自己是谁？
然而，无论有多少人、多少善意，我恐怕都无法完全接受。至少，我无法立即给出答案。
“……现在，我正守护着一个小女孩。怎么说呢……我觉得这大概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现在我可以称呼她为我的宝贝女儿了。”
“嗯，我想这是件好事。”
“哈哈，谢谢。”
当然，其中一个原因是miu的存在。我又不是因为miu就不结婚，我也没有拿她当借口。
可是，怎么说呢，感情上，我现在不是最重要的。自从我成为miu的监护人，并且开始同居之后，我开始更在乎她未来的幸福，而不是我自己的。
当然，我觉得有母亲的陪伴是件好事。如果我没有母亲，而是靠父亲独自抚养长大，我想我会变成很不一样的人。
不过，这种想法本身就证明了我把她当成miu的妈妈而不是妻子。先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未免有些失礼。
我不认为舒斯特做不到。当然，她一开始会感到困惑，但我觉得她应该能顺利地适应和miu相处。又或许miu会出奇地快地适应她。当然，这得等到他们真正见面并生活在一起时才能知道。
然而，承担这种未知的风险十分困难，尤其是对方还是弗卢姆沃克家族的长女。
不管她和我合不合，她得先衡量一下自己和妙的合不合。而且，“很抱歉没能成功，请你回家吧”这种话，怎么想都说不通。你这话简直荒谬至极。站在别人的角度，甚至可能会觉得你在跟我开玩笑。
当然，我也有愿望，我想找一个漂亮的妻子。
但这不是我人生的首要任务。我的第一要务是继续剑道之路，然后myui的未来也很重要，最后，我只想确保自己不难过。
现在，我个人并不觉得自己不快乐，相反，我感觉我的生活超出了我的预期。
正因为我毫无怨言，我才犹豫着是否要主动选择人生伴侣。如果我年轻二十岁，我很可能就会欣然接受舒斯特的求婚。但我现在年纪有点大了，不适合这么做。
“就是这样。我现在没法考虑这些。我再说一遍，我觉得舒斯特是个好女孩。我可以说我对你也有感觉。但我对阿卢西亚和其他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是吗？我明白了。”
我笨拙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虽然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认可，但我觉得很难接受。对此我真的很抱歉。
“……另一方面，如果你的继女能够独立，贝莉尔能够走到剑的尽头，那么还是有机会的。”
“呃，啊，是啊……是这样的吗……？”
就在我感到深深的遗憾和沮丧时，舒斯特尔以惊人的速度扭转了局面。他那迷人的笑容又回来了。多么不可思议的精神力量啊。
嗯，按理说确实如此。等到妙伊独立，并确信自己所走的剑道之路时，她就没有理由拒绝了。我不知道到那时我是否会出卖自己，而且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小。
“那我就等到那个时候了。不过，要是忘了就麻烦了，所以，嗯。先从书信开始可以吗？”
“书信往来没问题。不过，虽然你这么说，你确定要这样的男人吗……？缪……啊，那是我继女的名字，不过先不说她以后会独立，说不定什么时候我才能接受剑道呢？”
“是的。因为我比较年轻。贝丽尔夫人，您肯定不会因为我老了就说抱歉吧？”
“我不会说那种粗鲁的话。……真的，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
“那就请你现在就去拿吧。”
“不，不，有点……对不起，我是个可悲的男人。”
“不，没关系。你就是我深爱的贝丽尔。”
“是、是啊……谢谢你。”
她漂亮，受过良好教育，改过自新，而且很体贴。我觉得她很容易就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就像我说的，她配不上我。
“但还有很多人比我优秀，所以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不要害羞。”
“啊，贝莉尔小姐，这样说不太对。这种情况下，你应该说，‘虽然不知道要让您等多久，但您能等我一下吗？’”
“哈哈哈……太狠了……”
最后，我收到了一些负面反馈，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剩下的就是吃，因为我的手已经不再吃东西了。嗯，现在食物的味道和一开始完全不一样了。我的胃和心里已经充满了尴尬和内疚。
“……我可以再来一份吗？”
“没事，不过你要注意别喝太多哦？”
“我会尽量不把剩菜留到明天……可能吧。”
到最后，唯一尝起来和往常一样的只有那杯麦芽酒。仿佛是为了转移自己对缺乏能量的注意力，我以比平时快得多的速度一饮而尽，结果被舒斯特警告了一番。
别担心，你可能不会宿醉。可能。可能。绝对不会。
可今晚我却很想喝酒。我为自己无法逃避酒精而感到难过，于是就继续陷入喝酒的恶性循环。
如果她直接让我看看她这破事儿，让我对她失去兴趣，那还好办。可就在这时，我心想，我的酒量又开始下降了。真是个可怕的老男人。
“我……对不起，舒斯特……”
“不，没关系，贝丽尔小姐。”
渐渐地，我的思绪变得模糊，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夜继续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