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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是通过供销社这个她认为最传统、最保守的渠道!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就像一个高深莫测的棋手,悄无声息地,就把自己的棋子,布满了整个棋盘。

沈知微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她感觉,自己对江彻的认知,再一次被彻底颠覆。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还要深不可测。

他不仅仅是在做生意,他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而她,以及她所代表的税务系统,甚至整个县城的商业格局,都可能只是他棋盘上的小小一部分。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离开。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

有震惊,有好奇,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淡淡的警惕和隐忧。

平江县税务局,年底的寒风卷着日历的催促,吹得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发紧。

墙上,“为四化建设添砖加瓦,完成税收任务开创新局”的红色标语,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老旧的木头办公桌,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墨水、旧纸张和淡淡的煤烟味。

“今年的任务指标,又比去年高了百分之十五。”

老会计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叹了口气,手里的钢笔在报表上划下一个沉重的数字。

“国营大厂那边,效益一年不如一年。红星机械厂上个月连工资都差点发不出来,还指望他们纳多少税?”

“新兴的那些个体户,倒是看着热闹,可账目乱七八糟,想查清楚都费劲,更别说足额征收了。”

办公室里,愁云惨淡。

往年这个时候,大家虽然也忙,但总归有个盼头。今年,这税收任务像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几个年轻的税务员,脸上也都没了往日的活泛劲儿,埋头在堆积如山的票据和账本里,眉头拧成了疙瘩。

国营企业是纳税大户,但如今一个个都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设备老化,产品滞销,管理僵化,这些老问题,像毒瘤一样侵蚀着它们的生命力。

指望它们完成税收指标,无异于缘木求鱼。

而那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个体户,虽然给市场带来了些许活力,但在税务征管上,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账目不清,票据不全,甚至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建账的意识。

你跟他讲政策,他跟你哭穷;你跟他要账本,他给你一本流水账,记得比小学生日记还随意。

“这年头,收税比登天还难啊!”

一声无奈的感慨,道出了所有税务人员的心声。

平江县的财政,本就不宽裕,各项开支都指望着税收。

如果年底的任务完不成,不仅税务局上下脸上无光,县里很多计划,恐怕都要泡汤。

风声,越来越紧了。

沈知微作为税务局的业务骨干,肩上的担子,比旁人更重几分。

她负责的片区,既有几家半死不活的国营小厂,也有一大批新兴的个体工商户。

这段时间,她几乎是脚不沾地,不是在去企业的路上,就是在核查账目的案头。

办公桌上,那本熟悉的税务法规汇编,已经被她翻得起了毛边。

她秀气的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服输的韧劲。

压力,如同实质的空气,包裹着她。

局里三天两头开会强调任务,同事们唉声叹气,连带着她也觉得胸口闷得慌。

“江记商行……”

沈知微的目光,落在了一份纳税申报表上。

这家商行,如今在平江县可谓是如日中天,生意火爆得令人咋舌。

电子表、蛤蟆镜,再到最近风靡全城的星河牌录音机,江彻总能抓住市场的热点,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按理说,这样的纳税大户,应该是税务局最欢迎的。

但沈知微在核查“江记商行”的账目时,却发现了一些让她感到棘手的地方。

江彻的账目,做得非常清晰,每一笔进出都有据可查,票据也相对齐全。

这在普遍糊涂账的个体户中,简直是一股清流。

然而,江彻对税务政策的理解和运用,却让她这个专业的税务干部都感到惊讶。

他总能找到政策允许的边界,进行合理的税务筹划。

比如,他会把一部分利润用于再投资,扩大经营规模,这部分按照政策是可以享受税收优惠的。

他还非常注重成本核算,将各项费用都尽可能地纳入经营成本,从而降低应纳税所得额。

甚至,他还懂得利用一些地方性的税收减免政策。

这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完全在合法的框架之内。

沈知微查了半天,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江彻缴纳的税款,不算少,但也绝对谈不上“慷慨解囊”。

他就像一个精明的猎人,在政策的丛林里游刃有余,既获得了丰厚的猎物,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陷阱。

“这个江彻,真是个人物。”

沈知微心中暗道。

她能感觉到,江彻的税收缴纳情况,虽然合法,但对于急需完成任务指标的税务局来说,总觉得“不够解渴”。

可她又不能因为局里任务紧,就强迫人家多交税。

原则,是她做人的底线,也是她作为一名税务干部的操守。

这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沈知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中的压力,又重了几分。

这天下午,税务局局长办公室。

烟雾缭绕。

五十多岁的王局长,两鬓已经斑白,深深的眼袋昭示着他近期的焦虑。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摁在已经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

“知微啊,坐。”

王局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有些沉重。

沈知微端正地坐下,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今年的税收形势,你也清楚,非常严峻。”王局长开门见山,“市里已经给我们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必须完成任务。”

沈知微点了点头:“局长,我明白。我一直在努力,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