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领路的银狐突然叼住阿沅衣角。
它拽着少女奔向坟场深处的枯井,井底幽蓝萤火中,生长着朵晶莹剔透的雪耳。更奇异的是,菌伞上天然形成个\"赦\"字——这正是《神农本草》记载能解百毒的\"赦罪雪耳\"!
坟场深处的枯井边缘,青苔爬满石缝。
阿沅被银狐拽到井边,探头下望时,井底幽蓝的萤火突然大盛。那些光点并非萤虫,而是悬浮的孢子——每一粒都映着微弱的\"赦\"字金纹,在黑暗中如星子流转。
\"千年雪耳......\"
井壁上,一朵巴掌大的菌菇舒展着半透明的菌伞,伞面脉络天然形成道家赦罪符。更奇异的是,菌柄处缠绕着几根银丝,另一端竟连接着远处节度使夫人遁去的魂光!
银狐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搭在井沿:\"这雪耳三百年才生一朵,需用生魂为引。\"它的金瞳斜睨阿沅,\"你腰间那瓶‘回阳酒’,不打算用吗?\"
阿沅的手按在青瓷酒瓶上——这是用忘忧居晨露酿的秘药,本要治崔衍的旧伤。
她咬开瓶塞倾酒入井,酒液接触孢子的刹那,整口枯井嗡鸣如钟。雪耳的菌伞猛然张开,喷出漫天金粉。粉雾中浮现出节度使夫人模糊的身影,正被银丝缓缓拽回躯体。
\"不够。\"银狐突然咬破阿沅指尖,血珠坠入井中,\"还得加点人味。\"
血染雪耳的瞬间,菌伞上的\"赦\"字突然飞出,凌空化作三尺金符。远处正与秃尾狐缠斗的崔衍突然闷哼一声——他肩上多年的箭伤里,竟被金符逼出半截生锈的箭头!
\"现在......\"银狐的尾巴突然缠住阿沅手腕,\"该结账了。\"
它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阿沅这才发现,自己腕上不知何时缠了根银线,线的另一端竟连着雪耳的菌柄!
井底传来\"咕嘟\"声,水面浮现十几张模糊的人脸——全是这些年被狐族所害的官员。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唯有银狐的声音幽幽回荡:
\"一魂换一药,这是青丘的规矩。\"
\"铮——\"
惊蛰剑破空而来,斩断银线的刹那,整口井的萤火骤然熄灭。苏晚拽回阿沅时,雪耳菌伞上的金符突然炸裂,化作无数光点没入崔衍伤口。
远处传来银狐的尖啸:\"坏契者,必遭......\"
话音未落,孙思邈的桃木剑已钉住它尾巴。老道从袖中抖出张陈年婚书,正是三十年前狐嫁女的聘礼单:\"今日老道来讨续弦的利息!\"
枯井深处,最后一粒金孢飘向长安方向——那里,节度使夫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桃木剑钉住的狐尾突然\"嗤\"地冒起青烟。
孙思邈抖开的婚书已泛黄脆裂,但朱砂写的\"聘礼单\"三字仍艳如鲜血。阿沅凑近细看,清单末尾赫然列着:\"生魂三十斤,官运七十载\",落款处按着个狐爪印,印泥里混着金箔——与节度使夫人玉镯的鎏金纹一模一样。
\"当年那场狐嫁女......\"
老道的话被银狐厉啸打断。那畜生突然自断尾巴,残尾在落地前化作张美人皮,眉眼竟与画像新娘有七分相似!人皮开口吟道:\"三更拜堂五更死,谁道狐妾不如人?\"
飘在半空的人皮突然扑向阿沅。
苏晚的惊蛰剑横斩而过,剑锋却穿透画皮如斩雾气。眼看就要裹住少女面庞,崔衍猛地掷出陌刀——刀柄上缠着的,正是阿沅先前给的雄黄符布!
\"刺啦!\"
画皮被符布灼穿个大洞,露出里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孙思邈的瞳孔骤缩:\"这是......\"
那些竟是三十年来所有收过狐族贿赂的官员名单,最新一条墨迹未干:\"天佑三年,李德裕,换心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