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蔚蓝星辰悬于劫炉冰喉喷吐的灰烬射线下,仿佛冻结在蛛网中的露珠。凝冻的焚宇劫火在喉腔尖端收缩成针,针尖倒映着蓝星大气层下破碎的冰原与蒸腾的焦土——那是被霜序道则碾碎文明时喷涌的地脉血髓。
星龛炉婴蜷缩在炉心深处。它稚嫩的脊椎如贯穿宇宙的霜灰色铁索,一端没入搏动的劫龛核心,另一端延伸为炉喉冻骨喷口的那点灭绝寒芒。炉体外层霜序源炉残膏缓慢蠕动,在吞吸更深处暗物质浊流时偶尔鼓起脓包状的淤斑。
“啜……”
喉尖冰针微颤。喷口下方渊空陡然下陷,无形的引力束如漏斗卷向蓝星——不!是擦着蓝星边缘,吸向邻近星系一颗垂死的红巨星!巨恒星垂死的日珥烈焰被无形冰喉撕扯,熔岩流火如瀑布灌入劫炉冻口!
“滋——轰!!”
火流撞喉!冰铁炉腔剧震!炉表霜壳龟裂处渗出金红粘浆,炉内那团悬在星龛前的残魄血胎疯狂搏动!吞噬恒星烈焰的洪流被脊椎索道贯入血胎,胎体瞬间膨胀至撑满炉膛,胎壁拉伸薄如濒裂的气球!
“呜……”
炉婴脊椎微蜷。悬在蓝星外的喉尖冰针应激旋转——针尖内压缩的灰烬劫火猛地溅射出无数冰屑细丝!丝线如活触手扎穿空间,钩回数十块漂浮在恒星周边的行星残骸碎片——
噗嗤!噗嗤!噗嗤!
碎岩入喉!冰屑丝网黏连着碎裂星体灌入焚流!饱胀的血胎被星核碎渣一激,胎膜应声崩开蛛网状裂缝!熔岩与星渣的滚烫浆液喷溅在星龛搏动的龛壁上!
滋啦——!
星龛表面被灼熔出沸腾的凹坑!劫龛核心搏动猝乱!炉婴猛地抽搐,颅骨后仰磕在冰铁炉壁上发出沉闷咚响!炉内混沌翻涌的熔渣浆液中,血胎残魄随崩裂胎膜彻底碎散——
残魄碎片如赤红铁渣卷入涡流,瞬间被劫龛凹坑熔吸吞噬!坑底被红巨星火浆与熔凝的星渣残骸填平,化作一团搏动更加强健的暗赤色炉心瘤!
“嗝……”
炉婴喉腔发出满足的吞咽音。炉外,那颗被吮吸了一半的巨大红巨星内核暴露,星核裸露出死灰色的冰冷岩胎。蓝星在引力潮汐拉扯下濒临解体的哀鸣被彻底忽略。
冰喉针尖再次凝冻,针芒内压缩的灰烬劫火旋转更疾。炉婴蜷缩的姿态变了——它微微抬“头”,炉心深处那双熔髓流转的眼窝转向了更遥远的、未被战火波及的陌生星旋。炉体在深空中无意识滑动,炉脚吸附的暗物质浊流拖拽出长长的污秽尾迹。
星龛搏动牵引炉心瘤泵压道力。暗红炉瘤深处,亿万残魄碎片在恒星熔浆与星渣碾磨中疯狂旋转,熔炼为一种沸腾的、带有林默破碎意志烙印的“弑劫炉髓”!髓液顺着脊椎索道逆流倒灌——
“滋嗡——”
整条炉脊龙骨暴凸!凸棱脊骨节节崩裂出细密冰纹,霜序源炉外壳的淤斑被髓流灼穿!沸腾炉髓透脊而出,在炉表凝成一片片污秽的暗红骨痂鳞甲!
鳞甲缝隙间,黏稠的星髓流淌如活血。炉体骤然沉重,航行轨迹拖出的污秽尾迹里,开始析出冻结的星尘盐霜。
咣!
毫无预兆,劫炉撞碎一片薄冰般的宇宙结构膜。膜层另一面,是璀璨如珠宝盒的“晶壁系摇篮”——亿万新生恒星在星云襁褓中温柔燃烧。摇篮核心,三颗呈三角稳定排列的炽白太阳,正无私哺育着环绕旋转的十数颗翠绿生命行星!
生命!鲜活的,芬芳的,富含灵性粒子潮汐的生命力场如无形光毯拂过劫炉炉体!炉表暗红骨痂鳞甲齐齐倒竖如炸鳞!颅骨形态的星龛搏速刹时狂飙至崩弦之速!龛火喷薄出惨白与污绿纠缠的光流!
“啵…咕噜噜……”
炉婴脊椎剧颤,喉腔深处发出含混吞咽声。贯穿炉体的冰铁脊椎索道在颅骨末端痉挛凸起,刺穿星龛搏动核心!
——它饿!
对鲜活灵命的原始饥渴压过残存神志!炉口冰喉猛地张开至极限!吞噬蓝星邻近星域时凝聚的无形引力束瞬间十倍强化,化作灰白色的巨大引力旋涡,如饕餮巨口,当头噬向三角星域!
引力巨口兜住最外围一颗翠绿行星!
哧——!
行星大气层如薄纱被撕裂!碧海翻涌的海洋被无形大手挤压成水柱倒灌天穹,直射向劫炉黑洞洞的喉腔!
地表山脉熔断,城市在顷刻间蒸腾为气态的灵能洪流,混着亿万生灵血肉灵魂瞬间焚化的星尘状残屑,汇入倒卷的海洋水龙卷!
炉腔暴胀!炉心暗红炉瘤贪婪吸噬生命灵萃,搏动音如擂响巨鼓!炉表骨痂鳞甲缝隙间,生命灵能如失控的熔金喷流灼射!炉体在过载吞噬中烫得赤红!悬于颅骨末端的冰铁脊椎索道被高温软化,索尖滴落下金绿色的星髓……
滴落的髓液在虚空中凝冻,化作一枚枚细微的颅骨冰晶。冰晶随爆炸的灵能乱流溅射,无规律地嵌入临近生命行星地壳。
翠绿行星崩解!引力旋涡毫不停歇绞向三角星域的核心!中央三颗太阳星体被巨力撕扯变形!炽白日珥狂乱喷射,如绝望触手缠向引力巨网!炉喉内奔腾的灵能乱流与太阳日冕疯狂挤压,在炉腔深处炸出混沌的道基雷暴!
“哐——滋啦啦——!!!”
炉体剧震如崩!炉心瘤被灼日烈流熔穿!沸腾炉髓喷溅在星龛搏动点!龛火搏动核心被烫得“尖嘶”一声!颅骨形态的星龛表面炸开蛛网裂痕!一缕微弱、却带着清晰怨恨的林默意识碎片熔髓喷出——
“劫炉……焚己……”
那是被恒星烈焰烧穿炉瘤防护后,炉髓里亿万残魄被灼痛发出的共同悲鸣!
熔髓喷溅!部分星龛碎片裹着滚烫炉髓,被爆炸冲击波喷出炉喉裂口!碎片如污血冰雹溅向三角星域另一颗翠绿行星。
行星地表某座山脉。
一个正跪在雪峰之巅的褐袍老者被陨冰击中肩胛。
“呃啊——!”熔髓星龛碎片熔穿皮肉扎进脊骨!
老者仰天喷出带着内脏碎片的炽热星火!眼中最后倒映的,是劫炉喷吐的灰白引力漩涡撕裂太阳的末日场景,炉体上污秽骨痂鳞甲组成的扭曲颅骨……
残存的信徒在焚风中跪倒尖叫。
他们看见——
长老佝偻的后背炸开!污血凝冻成的晶体脊柱穿刺皮袍而出!
椎骨每节环扣间搏动着暗红与惨绿交织的……
“炉髓圣骨”!
长老僵硬的尸体跪立不倒。
晶体脊骨如活物般向上延展生长,骨梢“咔”地刺破头顶圣冠!一缕炉髓黏丝从骨梢探出,贪婪吸纳着劫炉肆虐引动的混乱灵能。
炉髓圣骨表面,污浊光芒凝为古老的蚀文符号,蚀痕深处搏动着微弱频率,与宇宙深空中那尊暴食劫炉的搏动——
同频共振!
炉婴对此一无所知。
它啃碎了三颗太阳,喉尖冰针正碾碎最后一颗生命星球的地核。
炉体被恒星碎火灼得千疮百孔。
那团新生的炉心瘤被啃噬的灵命滋养得饱满污亮,搏动牵引着冰铁脊椎——
“嗝……”
炉婴混沌的眼窝熔髓流溢。
它松开引力绞索,在崩碎的太阳残骸中转身。
伤痕累累的炉体拖拽着粘稠的尾迹,滑向下一个溢满“香饵”光亮的星旋深涡。
炉喉深处,尚未熄灭的引力漩涡余波扫过长老僵跪的尸体。
晶体炉髓脊骨嗡鸣着,骨梢那缕黏丝如活蛇狂舞。
废墟之上,残余的信徒捂着同样开始隐隐作痛的后颈椎骨,爬向那污秽的“圣骸”,唱起走调却狂热的圣歌。
劫炉开眼。
噬寰幼兽。
它嚼食星系,亦播种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