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孩儿今日又去看了妹妹。”
说着取出身侧的酒囊,往地上倒了些酒。
似是仰天长叹一声,久久才再次出声:“她还是很想见你们……”
“孩儿不知道自己此举是不是正确的,她刚离开京城那个龙潭虎穴,就知道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太过于残忍……”
“我总想着晚一些,再晚一些……”
“可是……孩儿好像瞒不住了……”
他的声音好像有些哽咽。
沈晚宁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泪顺着眼眶滑落,汇聚成涓滴的细流。
怎么会!?
她的父亲母亲……
怎么可能……
明明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明明盛京还广为流传他们的故事,甚至连小镇上都是他们的英勇传说。
怎么会躺在冰冷的石棺下,连个墓碑都没有……
“谁!?”
沈玮猛然回头,身侧的佩剑就要出鞘,沈晚宁适时站了出来。
“你……”
沈玮没想到身后的人竟然是她,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你怎么……来了?”
“阿兄……”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这里面的人是谁?”
沈玮低着头,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头上的枝叶忽然抖动一下,纷纷扬扬的白雪落下,撒了人满头。
沈玮无力的扯了扯唇角:“你都知道了?”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往侧方退了几步,露出完整的碑墓。
“爹、娘,你们看谁来了。”
沈晚宁噙着一双泪眼,紧紧的盯着他:
“为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沈晚宁还要说什么,忽然一阵眩晕,身上的所有气血都往头上涌,压的她喘不过气,眼前顿时被黑暗填满。
“阿宁!”
她只听到一声慌乱的呼唤,便身体不受控制的栽到地上,失去意识。
等她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一天一夜后了,身边的两个丫头立马围上来:
“姑娘醒了!”
着急忙慌出去向大公子汇报。
不过多久沈玮就一身风霜的进来,满脸担忧的围在她的床边:“阿宁……”
沈晚宁侧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半天发不出声音。
沈玮也红了眼眶。
“什么时候的事?”
沈晚宁动了一下,想要坐起来,他立马扶上去,将人安顿好才开口:
“已有一月有余。”
一月有余……她那个时候已经重生回来了,一连两次,她竟然都不知道这回事。
沈玮有些担心的望着她:
“别太自责了,他们不想让天下人知道才封锁了消息。”
看她抬起了头,才继续道:“边塞局势不稳,蛮人时有动乱,若是这个时候传出这种事必然会人心惶乱,若是军心不稳,对战场可是大忌。”
“随后还会有一场恶战,他们的意思是先瞒着,由我主战,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再昭告天下。”
“是……何缘故?”
沈晚宁红着眼,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战场旧伤,每年时有发作,再加上劳心劳疾,又不放在心上,久而久之就……”
她这才反应过来,兄长为何会突然回京。
他也只剩下自己唯一一个亲人了。
“兄长……”
说着眼泪就又要落下。
沈玮赶忙在她背上轻轻拍抚:“别哭了,你现在不宜情绪太过激动。”
说着,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察觉到他的动作,沈晚宁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沈玮面上染上了一丝歉疚:
“原先不知道你有了身子,还让你跟我在这苦寒之地奔波,实在是不配为人兄长……”
沈晚宁有些错愕的抬起头:“什么!?”
“你……不知道吗!?”
沈玮也有些惊讶,连忙叫大夫进来为她重新诊脉。
“小将军,这位姑娘确实是怀有身孕,已有两月有余。”
沈晚宁楞楞地盯着自己的小腹,想起来自己的月事确实有段时间没来了,还以为最近太累了有所推迟。
没想到……
手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里竟然孕育了一个生命。
算算时间,应该是和谢瑜关系稍有好转的那段时间。
有些自嘲的扯扯嘴角,前世自己怎么想要也没有得到,这一世已经和过去的人和事做了分离,没想到却来了这么一个……“小家伙”。
“阿宁……你作何打算?”
沈玮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沈晚宁扶着自己的小腹,情绪有些复杂。
这个孩子来的刚巧不巧,算是圆了自己前世的梦,况且她现在已经和谢瑜不会再有联系了,这辈子都要留在边塞,有一个孩子陪伴也算是有盼头。
“阿兄,我们多了一个亲人。”
平静的话语吐出,沈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激动的握住她的肩膀,又怕弄疼她而松手。
“好!”
他知道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担心,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总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不论她做了什么决定,他都无条件支持。
再说了,打胎对身体不好,他也希望妹妹身边能有个人一直陪着,他……还不知道能陪她多久……
要是能再有一个人就好了。
想到这儿,沈玮眸光都亮了。边塞不比内地,因为战事死在战场的人无数,也有不少家庭是拆开重组的,有他这个兄长在,不怕妹妹找不到更好的!
沈晚宁不知道他这么一会儿已经想这么远了,抬头看他:“我想去看看爹娘。”
沈玮点点头,等她身体稍微好转了一些才带她过去。
沈晚宁本来想着跟父亲母亲说这件事,但现在两人都已经走了,她斟酌了一下还是打算和兄长讲。
在一个夜里沈玮过来看过她之后开口了。
“兄长,我有话跟你说。”
沈玮慢了脚步,她就将圣上对沈家的猜忌,对她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沈玮一直低着头沉默着,许久才点头:“我知道了。”
“那兄长打算如何?”要继续替周家守着江山吗?
她没问出口后半句,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原就听父亲母亲说过,伴君如伴虎,边塞这种要道,虎符握在一个外姓人手中,免不了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