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声穿透靖王府朱墙时,萧云舟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的中衣黏在后背,他颤抖着摸向床头烛火,却在火苗跃起的刹那僵住——铜镜里的少年眼神阴鸷,身披布满噬月纹的漆黑铠甲,手中长剑正贯穿一名星月祠信徒的胸膛。而当他眨眼再看,镜中只剩自己苍白的面容。
\"又是...这个梦。\"他扯松领口,喉结滚动着咽下恐惧。案头铜镜突然发出细微嗡鸣,镜面浮现出灰绿色雾气,黑影沙哑的笑声混着蛊虫振翅声钻入耳道:\"萧氏血脉本该饮血而生,何苦困在守护的枷锁里?\"萧云舟猛地挥拳砸向镜面,青铜镜应声而裂,飞溅的碎片却在落地前化作细小的噬月纹蛊虫,钻入青砖缝隙。
次日晨起,贴身小厮捧着水盆僵在门槛。萧云舟正用匕首在小臂刻画,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空中凝成黑影模糊的轮廓。\"少爷!\"小厮惊呼着上前,却见伤口涌出的黑血竟如活物般游走,将新刻的噬月纹染成妖异的幽绿。萧云舟猛然回神,匕首\"当啷\"坠地,他望着渗血的纹路,想起昨夜黑影的蛊惑,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三日后,长安朱雀大街。萧云舟弯腰扶起不慎跌倒的孩童,却见那孩子突然瞪大双眼,指着他的脸尖声哭喊:\"怪物!你的眼睛在发光!\"周围百姓闻声聚拢,惊恐地看着少年瞳孔深处一闪而逝的灰翳。萧云舟踉跄后退,袖中未愈的伤口传来灼痛,黑血正顺着经脉流向心脏。
星陨池的银蓝火焰突然炸开三丈高,江挽月赤瞳瞬间猩红。她周身星砂如钢针倒竖,荆棘冠冕发出高频震颤,震得池边曼陀罗花瓣化作齑粉:\"萧云舟有危险!\"少女的虚影骤然凝实,拽着沈清辞的手腕便要破空而去,却被萧承煜拦住。
\"巫女大人且慢。\"帝王冕旒下的眼神凝重如铁,玄铁剑残片迸发的赤色灵力在地面烙出防御阵图,\"暗卫回报,那孩子被蛊虫寄生的症状...与萧云舟接触后消失了。\"他话音未落,江挽月的星砂锁链已缠住他的脖颈,少女犬齿咬出血丝:\"陛下是怀疑他?!萧氏血脉世代守护长安,云舟绝不可能...\"
\"阿月,占卜卦象有变。\"沈清辞的声音带着颤抖,星纹笔在空中划出的探测阵图不断扭曲。龙纹胎记在颈侧灼烧如烙铁,占卜卷轴上的灰烬拼凑出令人心惊的画面——萧云舟被噬月纹锁链缠绕,而握住锁链的手,赫然是黑影腐烂的指尖。
江挽月的残念之躯剧烈震颤,星砂不受控地暴涨。她想起萧云舟初次踏入星陨池时,星砂自发组成残缺噬月纹的异常;想起那日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灰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不信!除非亲眼看到他背叛!\"少女的声音裹着灵力炸开,银蓝星砂化作流光射向长安街巷。
与此同时,萧云舟蜷缩在靖王府密室。黑影的虚影从铜镜中探出,腐烂的指尖抚过他手臂的噬月纹:\"看看这些百姓的恐惧,他们终将把你当成怪物。\"她的声音充满蛊惑,\"而江挽月...她会为了守护信仰,亲手杀了你。\"萧云舟头痛欲裂,脑海中交替闪现江挽月偏执的守护与百姓惊恐的面容,血色噬月纹顺着他的眼眶蔓延。
当江挽月的流萤群找到他时,正撞见萧云舟将匕首抵在咽喉。少年染着灰翳的瞳孔倒映着少女慌乱的面容,嘴角却扯出苦涩的笑:\"神女大人...要清理长安的'威胁'了吗?\"他话音未落,星砂锁链已缠住手腕,江挽月将他拽入怀中,荆棘冠冕的倒刺蹭过他的脸颊:\"说什么胡话!你的命,只能由我来守护!\"
暗处,幽绿瞳孔的流浪猫蹲坐在王府屋檐,尾巴扫过之处,瓦片下的噬月纹阵法悄然成型。黑影透过铜镜发出畅快的尖笑,镜渊中,古神封印的裂缝正在吞噬萧云舟逐渐失控的力量。这场用血脉为饵、信仰为钩的阴谋,已将江挽月拖入最危险的漩涡——当她偏执守护的人,成为信仰崩塌的导火索,永恒契约的裂痕将再难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