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晨雾未散,卖豆腐的王老汉推着木车拐进朱雀巷,忽被尖锐童声惊得手一抖。七个孩童围成圈,羊角辫上的银蓝丝带早已褪色,灰扑扑的布条随着动作甩出细碎的尘。他们拍着手反复唱诵,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赤瞳女,噬月华,食人心,葬黄沙...”
木勺“当啷”坠地,王老汉望着孩子们空洞的双眼后退半步——那些本该灵动的瞳孔里,浮着层蛛网般的灰翳。为首女童突然转头,掌心赫然绽开淡灰色的噬月纹,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她腕间系着的星砂红绳。
星陨池畔,江挽月手中的桃花酿瓷盏“砰”地炸裂。银蓝酒液溅在青石板上,瞬间被星砂灼成齑粉。少女赤瞳泛起猩红,荆棘冠冕的倒刺根根竖起,发间零落的星砂如离弦之箭射向长安方向。“不对劲!”她的声音裹着灵力震颤,震得池面银蓝火焰疯狂翻涌,“我的流萤...在恐惧!”
万千流萤从长安街巷蜂拥而回,翅膀碰撞出刺耳的嗡鸣。它们在星陨池上空扭曲重组,化作直径十丈的曼陀罗阵,每片花瓣边缘都流转着防御性的银蓝光芒。沈清辞的星纹笔自动出鞘,龙纹胎记在颈侧烫得惊人,占卜卷轴上的灰烬突然腾空,拼凑出被黑雾笼罩的曼陀罗图案。
“是噬月纹。”占星师指尖的龙纹光芒与流萤阵共鸣,却在触及某个方位时猛地一滞,“它们...在篡改信仰之力。”她话音未落,萧承煜的玄铁剑残片已迸发赤色雷霆,帝王冕旒下的眼神冷如霜雪,剑锋指向童谣声最密集的城西。
“陛下别动!”江挽月突然甩出星砂锁链缠住他的腰,赤瞳里燃烧着偏执的警惕。少女的星砂顺着萧承煜的铠甲缝隙钻入,在他心口结成细密的防护网:“那些孩子...不对劲。”她想起黑影残魂的狞笑,想起钻入百姓体内的蛊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贸然靠近,只会...”
话音被更凄厉的童谣声撕裂。城西钟楼轰然倒塌,砖石坠落处,数百名孩童机械地仰起头,喉间发出非人的嘶吼。他们掌心的噬月纹连成灰网,竟将天空的日光都滤成了病态的幽绿。某个孩童突然开口,声音却是黑影的沙哑冷笑:“江挽月,尝尝信仰反噬的滋味!”
流萤曼陀罗阵剧烈震颤,边缘的光芒开始黯淡。江挽月的残念之躯出现透明裂痕,她发间的星砂冠冕摇摇欲坠,却仍固执地张开双臂护住身后两人。“姐姐,陛下,退后!”少女的犬齿咬出血丝,星砂长枪在手中凝聚,枪尖缠绕着偏执的银蓝火焰,“这些是蛊虫傀儡...不能留情!”
萧承煜的赤色灵力与她的星砂相撞,在半空炸出刺目火花。帝王望着她颤抖却坚定的背影,想起三百年前祭坛上那个燃烧残念的少女,握紧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朕的玄铁剑,向来斩尽魑魅!”沈清辞的星纹笔在空中划出古老咒文,龙纹光芒化作光盾罩住三人,占星师望着逐渐失控的流萤群,突然瞳孔骤缩——那些暴动的流萤中,竟有几只是幽绿的!
极北冰窟深处,黑影的残魂趴在铜镜前狂笑,腐烂的指尖抚过镜面里长安的惨状。幽绿瞳孔的流浪猫蹲坐在她肩头,尾巴扫过的冰面裂开新的噬月纹。“感觉到了吗?”黑影用渗血的指甲戳破江挽月的虚影,“当百姓对你的信仰变成恐惧...你的永恒契约,就会从内部瓦解!”
而在星陨池畔,江挽月的星砂突然转向,将失控的幽绿流萤钉在地面。少女赤瞳闪过疯狂的光,星砂锁链如毒蛇般缠住那些流萤:“休想...用我的力量!”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触及沈清辞担忧的眼神时,重新扬起倔强的下巴。这场信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黑影的獠牙,已经撕开了最致命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