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章丘县大汉镇,有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孟财主,他家粮食堆积如山,据说十几年都吃不完。乱世之中,孟财主为了防止意外,不仅让家丁日夜巡逻,还亲自每天巡视粮仓。
一日清晨,丫鬟急匆匆地跑来告诉孟财主,三夫人要生了。孟财主年近五旬,膝下无子,三夫人这一胎,可是全家的希望。然而,丫鬟紧接着又来禀报,三夫人难产,稳婆们束手无策。孟财主听着三夫人的惨叫声,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来报,外面有个瞎子算命先生求见,说能为孟家消灾解难。孟财主起初并无心思理睬,但转念一想,三夫人难产,不正是一场大难吗?于是连忙请瞎子进来。
这瞎子,两眼翻白,衣衫褴褛,拄着一根拐杖,看上去平平无奇。孟财主半信半疑地问:“先生,我家夫人难产,你可有法子?”瞎子胸有成竹地说:“我除了算命,还有一手祖传的绝活,就是掐脉助产。只要我掐住产妇手上的经脉,她就能顺利生产。”
孟财主犹豫不决,瞎子却说:“我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你又有何可担心的呢?”这时,产房里又传来三夫人的惨叫声,孟财主一咬牙,决定让瞎子试试。
瞎子进屋不久,就传来婴儿的哭声,三夫人终于顺利生产。孟财主大喜过望,连忙摆上酒宴款待瞎子,并拿出银子相赠。瞎子却推辞说:“孟老爷,我是来给你家消灾的,灾没消除,我怎好收银子呢?”
孟财主一惊,问:“先生,这灾不是已经消除了吗?孩子都生出来了呀。”瞎子神秘一笑,说:“不瞒你说,你的灾才刚刚开始。你这个儿子,将来会是个败家子,要把你的家产败光。”
孟财主一听,心里凉了半截,连忙问瞎子可有破解之法。瞎子说:“唯一之法就是多积德,积德方能改命。”说完,瞎子就拄着拐杖走了。
孟财主望着瞎子的背影,若有所思。今年大旱,百姓们饥肠辘辘。孟财主心想,要是能开仓放粮,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岂不是积了大德?于是,他打开粮仓,让灾民前来领粮。
这一天,孟财主忙得不亦乐乎,但心里却十分踏实。到了晚上,他突然想起瞎子给三夫人掐脉的事,就问三夫人:“那天那个瞎子到底给你掐的是哪个脉呀?”三夫人脸一红,说:“他根本没掐脉。”
原来,那天三夫人难产,已经筋疲力尽。突然有个衣衫破烂的男人闯进产房,向床边走来。三夫人有洁癖,此时想逃又逃不开,想喊又喊不出。这么一羞一怕一着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竟然把孩子生出来了。
孟财主听了直皱眉头,心想这瞎子掐脉原来是骗人的。那他说儿子是败家子,又方爹娘的话,还可不可信呢?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孟财主安慰自己道:“不管怎样,捐出点粮食也没事,行善积德也值了。”
过了好一阵子,孟财主正准备给儿子过满月,却出事了。这天几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来说:“不好了,老爷!山上的土匪来抢粮了!”
这县城外的山上有一伙土匪,经常下山打劫。孟财主家高门大院,本以为固若金汤。可是大旱之年,土匪们也饿极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来抢粮。
孟财主慌忙登上门楼,只见土匪骑着高头大马,正指挥手下用一根粗大的圆木一下下地撞着大门。孟财主心中害怕,正想派人前去报官,突然间一群乡亲不知从哪儿冲了过来,手里拿着棍子、斧头、镰刀,见了土匪又砸又砍。土匪们一下子乱了阵脚,这时迎面又来了官军,把土匪团团围住。只有几个土匪慌忙逃走了,剩下的全被抓了起来。
孟财主又惊又喜,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乡亲们见孟财主家有难,想起前几日孟财主开仓放粮的恩情,大家就聚在一起不要命地向土匪冲去。还有那个腿快的乡亲前去报了官。
孟财主又想起那算命瞎子说的话来,若不是让自己积德,那全家或许早就被土匪杀害了。看来这算命的瞎子还是有一手的。他说儿子是个方爹娘的主,这不可不防。从此孟财主对儿子管得很严。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嘿!这儿子长成了大小伙子,知书达理,没染上半点恶习,也没有丝毫败家的迹象。那年正赶上科举考试,这儿子也参加了。不久就传来喜讯,儿子乡试第一,高中解元!
孟财主家是大摆宴席,酒席吃到一半儿,家丁前来禀报:“老爷,主考大人来了!”主考官能亲临孟家,那可是天大的面子。孟财主连忙和儿子前去迎接。
等见了主考官,孟财主觉得他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主考官向孟财主笑了笑,把眼睛往上一翻,竟然成了个瞎子的模样!
孟财主惊疑不定地问:“您是?”主考官拉起孟财主的手一起进屋。入席后主考官才对孟财主说:“我叫赵岩,当年是个穷书生。路过章丘县时,被山上的土匪劫持。土匪头子见我一表人才又有学问,就硬把我留在山上做军师。
“那年大旱,山上没了粮食,寨主便想去孟财主家抢粮。孟财主家高门大院,寨主心里也没底儿,就派我前去探路。我下山后听说孟财主家三夫人难产,便想借这个机会混进去。我以前救过一个算命先生,那个算命先生教过我怎么装瞎子,于是我就用上了这招。
“等进了孟财主家,我谎称会掐脉助产,结果歪打正着助产成功。至于我说孟财主的儿子什么方爹娘、必须积德改命,那是即兴之说。因为我一路上看到不少灾民饿死,生了恻隐之心,才想出的这一招。
“我回到山寨后,就对寨主说孟家防守严密,劝寨主打消抢粮的念头。不料寨主执意要抢,结果全军覆没。留守山寨的我也趁这个机会跑了。后来,我进京赶考考取了功名,官儿也是越做越大。今年会试我做了山东一地的主考。来到山东后我想起当年的事儿,一打听才知道这新科解元正是孟财主家当年的那个儿子。于是我就兴冲冲地赶来了。”
孟财主一听这话儿,多年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对赵岩说:“大人呐!我们这里有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败家子儿。多亏您当年为犬子算命啊!我这才早早防范、从严管教,总算没辜负您的苦心呐!”
赵岩听了也是感慨不已。他突然想起什么,附在孟财主耳边说:“还有一事儿,当年我进三夫人的屋里,那可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两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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