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现实的风沙糊了他们一脸。
裹着滚烫沙粒的狂风,如同无形的巴掌,狠狠抽了过来!铁蛋叔一个趔趄,炸毛的红发瞬间糊了满脸,灌了一嘴沙子。
“呸!呸呸呸!” 他狼狈地吐着沙子,铜铃眼被风沙迷得睁不开,“操…这风…跟内城那帮孙子放的屁一样…又臭又猛!”
“滋…外…部…环…境…监…测…:…风…速…8…级…沙…尘…浓…度…高…建…议…佩…戴…防…护…装…具…或…原…地…卧…倒…” 光铠手的电子音带着一丝“早说了外面风大”的淡定。
“防…防护装具?” 菜鸟顶着风,新开的意念频道瞬间被“沙子洗脸”、“眼睛进沙了!”、“原地卧倒会不会被埋?”的弹幕刷爆!
他手忙脚乱地想用破布条蒙脸,结果布条被风扯得跟旗子似的,“叔!咱…咱啥也没有啊!”
我喉咙里火烧火燎,连咳带喘,勉强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挡在眼前。
风沙打在胳膊上,像无数细小的针扎。
那条布满暗红纹路的“麒麟臂”倒是安静如鸡,皮肤下的灼热感在滚烫的沙风里居然显得有点…温暖?
这诡异的感觉让我一阵恶寒。
沙地里,那株嫩芽似乎也被这狂暴的风沙惊到了。
茎秆紧紧缩在光晕中心,顶端沙粒点动得飞快,发出轻微、急促的嗡鸣,光罩努力收缩,变得凝实,但范围也小得可怜,只勉强护住它自己扎根的那一小片沙砾。
“滋…嫩…芽…启…动…‘…节…能…抗…风…沙…’…模…式…光…罩…缩…减…至…最…小…范…围…能…源…消…耗…降…低…7…0…%…” 小甲虫的播报带着一丝“自求多福”的意味。
“小祖宗!别缩啊!” 铁蛋叔急了,顶着风沙挪到嫩芽旁边,“好歹…好歹给点光!指指路也行啊!”
嫩芽的茎秆微微抖了抖,顶端沙粒朝着东北方向那个小黑点…极其轻微地…歪了歪。
意念里传递出清晰的“那边”、“能量”、“有吃的(指微生物?)”的碎片。
“行!有方向就行!”
铁蛋叔一咬牙,顶着风沙站直了,那只快报废的光铠右手猛地一挥,“目标!东北方那个黑疙瘩!出发!”
“出…出发!” 菜鸟也鼓起勇气,新开的意念频道给自己刷了一排“加油!”弹幕。
第一步踏出。
噗嗤!
铁蛋叔沉重的动力靴(早已没了动力,纯铁疙瘩)深深陷入松软的沙砾里,拔出来都费劲。他一个踉跄,差点表演个平地啃沙。
“滋…沙…地…行…进…效…率…降…低…4…0…%…建…议…采…用…‘…沙…蜥…式…’…侧…步…” 光铠手开始提供毫无卵用的专业建议。
“侧…侧你个头!” 铁蛋叔骂骂咧咧,干脆深一脚浅一脚地硬趟。
菜鸟瘦小,在沙地里反而灵活些,但也走得东倒西歪,像喝醉了酒。
意念频道实时直播:“左前方沙坑预警!”、“右腿陷进去了!意念拔腿!”、“沙子…进鞋了…磨脚…”
我拖着麻木的右腿,每一步都像在沼泽里跋涉。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沙尘。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沙丘脊线上那个模糊的小黑点,它成了唯一的灯塔。
走了不到十分钟。
“不…不行了…” 菜鸟一屁股瘫坐在滚烫的沙子上,小脸煞白(被沙子糊的),大口喘着气,“渴…渴死了…意念频道…都…都干巴了…”
铁蛋叔也停了下来,后背的旧伤和腰疼在跋涉中疯狂抗议,黑脸膛上汗水和沙子混成了泥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尝到一股咸涩的铁锈味。“水…哪找水去?”
“滋…方…圆…1…公…里…内…无…液…态…水…源
…检…测…到…多…处…
变…异…沙…蜥…尿…液…残…留…
推…荐…收…集…” 光铠手贴心建议。
“滚!” 铁蛋叔和菜鸟异口同声。
沙地里,嫩芽似乎感应到了大家的干渴。它那微弱的光晕努力闪烁了一下,几根纤细的根须小心翼翼地探出光罩,扎进滚烫的沙砾中,似乎在努力探寻着什么。
几分钟后,根须尖端,竟然渗出极其微小的、如同露珠般的透明液滴!液滴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
菜鸟眼睛都绿了,连滚爬爬凑过去,看着根须尖上那比芝麻还小的水滴,新开的意念频道飘过“珍珠!生命珍珠!”、“豆芽牌榨汁机!”、“一人…能舔一口吗?”
铁蛋叔也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铜铃眼里冒出绿光:“小祖宗…给…给点?”
嫩芽的茎秆似乎挺了挺,顶端沙粒点动,一股“省着点”、“很珍贵”的意念传递出来。
几根根须小心翼翼地分别伸向我们三人,尖端各凝聚出一颗米粒大的晶莹水珠。
菜鸟第一个扑上去,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了一下!
一股清凉甘冽、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液体瞬间润泽了干裂的嘴唇和喉咙!“啊…活…活过来了!” 他幸福得差点哭出来。
铁蛋叔也伸出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沾了沾水珠送进嘴里,黑脸膛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舒爽表情:“啧…比铁砧镇最好的麦酒…还…还润!”
我凑近伸过来的根须,轻轻含住那颗水珠。
清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缓解了火烧火燎的灼痛感!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喉咙蔓延,连带着麻木的右臂似乎都舒服了一丝。
三滴“生命凝露”,如同沙漠中的神赐甘霖,暂时续上了命。
“谢…谢了!小祖宗!” 铁蛋叔对着嫩芽咧嘴一笑,露出沾着沙子的白牙。
嫩芽的茎秆轻轻弯了弯,像是在说“不客气”。
补充了水分(虽然少得可怜),队伍继续在沙丘间跋涉。目标黑点依旧遥远,在热浪中扭曲晃动,像个不真切的梦。
“滋…距…离…目…标…还…有…2…4…公…里…根…据…当…前…速…度…预…计…抵…达…时…间…:…明…天…日…落…前…” 光铠手尽职地播报着绝望的行程表。
“日落前?!” 菜鸟哀嚎一声,“腿…腿要断了…”
铁蛋叔没说话,只是闷头走着,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为了分散注意力(也为了对抗光铠手可能播放土味神曲的冲动),菜鸟的新开意念频道开始活跃起来:
“意念扫描!前方十米!沙丘坡度…35度!建议…呃…爬?”
“发现不明生物!左前方!移动迅速!…哦…是只沙蜥蜴…跑得真快…比咱们快…”
“星哥!你右臂的纹路…好像…在发光?暗红色的!跟…跟烤红薯似的?”
“叔!你的‘铁手’…裂纹又大了!像…像摔碎的瓷碗…”
铁蛋叔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光芒黯淡、裂纹蔓延的光铠右手,又看看前方扭曲的小黑点,破锣嗓子带着认命般的沙哑:“碎就碎吧…能撑到那黑疙瘩…老子把它供起来都行…”
这时光铠手背上的震荡核心残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
投影瞬间弹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以最大音量炸响,盖过了风沙的呼啸:
“导航模式启动!目标锁定:N37°14'06\" E115°48'40\"!方向:东北15°!距离:23.8公里!行进路线优化中…优化失败!检测到前方存在大型沙尘暴干扰!建议:绕行或…启动‘社死导航’!”
“社…社死导航?!”
铁蛋叔差点被这新名词闪了腰。
没等他反应过来,投影画面猛地切换!不再是枯燥的坐标数据,而是…铁蛋叔那张沾满沙子的懵逼大黑脸特写!
画面边缘还带着闪烁的箭头和虚拟路径线!
光铠手内部的扬声器开始用一种极其欢快、如同儿童节目主持人的语调,配合着《运动员进行曲》的变调bGm,大声播报:
“亲爱的铁蛋小朋友!请抬头挺胸!看向你的左前方!
看到那座像骆驼屁股的沙丘了吗?对!就是它!
让我们绕过它!一二一!一二一!加油!你是最棒的安保员!”
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在空旷的沙海上空回荡!
铁蛋叔:“……”
他保持着抬腿的姿势僵在原地,黑脸膛上的表情从懵逼到羞愤,再到一种想把手剁了的绝望,最后定格在“生无可恋”的茫然。
铜铃眼死死瞪着投影里自己那张沾着沙子、写满“我是谁我在哪”的傻脸特写。
“噗——哈哈哈哈哈哈!” 菜鸟直接笑喷,抱着肚子在沙地上打滚,意念频道彻底被“哈哈哈哈哈哈!”、“铁蛋小朋友!”、“骆驼屁股沙丘!”、“运动员进行曲!”刷爆!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社死导航”惊得目瞪口呆,嘴角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
“左转!左转!铁蛋小朋友!不要发呆哦!绕过骆驼屁股,前面就是希望的田野!” 欢快的电子音还在继续,投影画面里的“铁蛋小朋友”头上冒出个巨大的虚拟箭头,指向左前方。
“闭…闭…” 铁蛋叔气得浑身发抖,破锣嗓子都喊劈了,“给老子闭嘴!!!”
“指令接收!‘社死导航’静音模式启动!” 电子音瞬间变得冰冷,投影画面也切换回了枯燥的坐标和路径线,但那个“铁蛋小朋友”的q版头像依旧顽固地待在角落,脑袋上顶着个闪烁的箭头。
静音了…但没完全静音。画面还在。
铁蛋叔看着投影里那个傻乎乎的q版自己,再看看旁边笑得快抽过去的菜鸟,还有我那一脸“您老多保重”的表情,那张黑脸膛涨成了酱紫色。他猛地抬手,想用左手捂住投影,结果手穿过投影,毫无作用。
“操…” 他最终骂了一句,带着浓浓的羞愤和认命,一跺脚,硬着头皮,朝着投影里那个q版箭头指着的“骆驼屁股沙丘”左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背影悲壮,像只被公开处刑后还要负重前行的老骆驼。
“滋…绕…行…路…线…已…更…新…预…计…增…加…路…程…1…公…里…但…可…避…开…8…0…%…沙…尘…暴…区…域…” 光铠手冰冷的电子音在意识里响起,算是给这场社死闹剧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沙海无垠,热浪蒸腾。
一个顶着q版头像导航的铁匠,一个笑到打滚的意念小子,一个拖着“烤红薯”胳膊的哑巴,还有一株努力在沙砾里扎根的小豆芽…
朝着那个在热浪中扭曲晃动的黑点,继续着他们艰难的…希望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