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帐篷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读卡器屏幕幽蓝的光映得她眼尾泛红。
芯片插入卡槽的瞬间,电流声刺啦响过,画面里的女人便这样撞进了她的视线——那是她记忆里模糊的母亲,发梢沾着实验室的消毒水味,此刻却穿着沾满泥渍的外套,背景是斑驳的砖墙。
“如果瑶瑶看到这段视频……”
熟悉的声线刚响起,姚瑶的手就抖得握不住碗。
热粥泼在裤腿上,她却浑然未觉。
视频里的女人突然凑近镜头,眼底泛着血丝:“他们在病毒里动了手脚,不只是致死,是……意识操控。我销毁了所有样本,但他们不会放过我。记住,绝对控制体的核心在b - 7,别信任何……”
画面突然雪花,姚瑶猛地按下暂停键。
帐篷外传来孟飞的脚步声时,她的睫毛还在剧烈颤动。
门帘掀起的刹那,她迅速把读卡器塞进外套内袋,指尖却不小心碰到芯片边缘——陈默断气前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金属表面。
“凉了,我去热。”孟飞端起她几乎没动的粥碗,目光扫过她泛白的指节。
他记得三小时前姚瑶蹲在陈默尸体旁时,也是这样攥着芯片,指甲缝里渗着血。
现在她的耳尖红得反常,连后颈都起了薄汗,“怎么了?”
“没。”姚瑶别过脸,月光从帐篷缝隙漏进来,在她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
她摸了摸内袋里的读卡器,母亲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别信任何”。
可除了孟飞,她还能信谁?
陈默死了,财团的人追着他们要芯片,而视频里的母亲,分明是在向她求救。
“孟飞。”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以前帮财团做过神经毒素研究。”
帐篷外的风掀起门帘一角,孟飞端碗的手顿住。
他看见姚瑶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他们说那是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后来我发现……”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小白鼠的瞳孔会跟着指令收缩,和病毒感染者的症状一模一样。”
黎明来得比想象中快。
当孟飞敲响临时避难所的铁皮门时,雷灵已经把陈默的私人物品收拾妥当——半盒没拆封的压缩饼干,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苏绾蹲在角落煮热汤,见他进来,用沾着面粉的手背抹了把眼睛:“陈叔的铺盖,我晒过了。”
“开会。”孟飞把地图摊在翻倒的货架上,烛火在他眼底跳动,“黑狼的直升机昨天追了我们三十公里,他们要的不只是芯片,是b - 7实验室的绝对控制体。”他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的红圈,“必须炸了它。”
雷灵扯下缠在胳膊上的带血绷带,伤口还在渗液:“我带人打前锋。”
“不行。”姚瑶突然插话。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到了地图前,指尖悬在b - 7的通风管道标识上,“防御系统分三层,外围有热能感应,中层是声波屏障,核心区……”她顿了顿,“需要研究员虹膜验证。”
林雪从阴影里直起身子,她是三天前从财团实验室逃出来的异能者,此刻抱臂冷笑:“你倒熟门熟路。”
“因为我设计过。”姚瑶迎上她的目光,“声波屏障的频率是4000赫兹,用改装过的对讲机就能干扰。核心区的虹膜库……”她摸出从陈默那里拿来的优盘,“陈默死前黑进了系统,现在里面存着七位研究员的生物信息。”
孟飞盯着她,晨光透过破窗照在她脸上,他这才发现她眼下的青黑有多深。
昨夜她说起神经毒素时,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颤抖,像在撕裂自己的皮肤。
此刻她的指尖抵着地图,像是要把那抹红圈刻进骨里。
“姚瑶带队。”孟飞突然说。
雷灵刚要开口,他抬手止住,“她熟悉流程,伪装成巡查组的话,成功率高五成。”他转身从系统空间取出一叠证件,淡蓝色封皮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他凌晨用最后一次冷却的物资兑换权限换的,“苏绾扮助理,雷灵、林雪当护卫。”
“孟飞……”苏绾攥着汤勺的手发白。
“我跟你们一起。”孟飞把证件塞给姚瑶,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但我要留在外围策应。”他没说的是,系统提示这次兑换后,物资冷却时间会延长到七十二小时——如果行动失败,他们连止痛药都换不到。
出发前的晨雾里,姚瑶把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塞进苏绾手心。
女孩的手指还沾着热汤的温度,她低头时,发梢扫过姚瑶手背:“这是……”
“抗体配方。”姚瑶按住她想要打开的手,“如果我没回来,用实验室的培养箱,三天就能出第一批。”她望着苏绾突然泛红的眼眶,扯出个极淡的笑,“别告诉孟飞,他会说我矫情。”
废弃城市的广告牌在风中吱呀作响。
姚瑶穿着白大褂站在b - 7实验室门口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混着远处雷灵踩碎玻璃的轻响——那是行动开始的信号。
“证件。”守卫的枪口抬了抬。
姚瑶递上巡查组证件,金属牌碰撞的声响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守卫低头核对的瞬间,她瞥见他肩章上的黑狼标志——和追击他们的队伍是同一批。
“通过。”守卫把证件还给她,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雷灵和林雪,“里面最近不太安稳,博士。”
“谢了。”姚瑶转身时,袖口里的优盘硌得手腕生疼。
她能感觉到孟飞在三百米外的废弃楼里盯着她,系统的定位器在她后颈发烫。
直到穿过三道电子门,听见身后的锁扣“咔嗒”落下,她才敢松口气。
核心区的虹膜扫描仪亮起红光时,姚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盯着屏幕上的“权限已撤销”提示,耳麦里突然响起孟飞的声音:“姚瑶?”
警报声在头顶炸开。
“欢迎回来,姚博士。”
韩森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带着她熟悉的、实验室里消毒水般的冷意。
姚瑶望着扫描仪里自己放大的瞳孔,突然想起昨夜视频里母亲的话——“他们不会放过我”。
原来从来不是“他们”,是“他”。
孟飞在废弃楼里握紧了干扰器。
他看见实验室顶层的红灯开始旋转,姚瑶的定位点在核心区疯狂闪烁。
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蹲到窗边,正看见黑狼捂着流血的肩膀爬上越野车,后者回头时,路灯刚好照亮他咧开的嘴:“你们救不了任何人!”
“姚瑶!”孟飞对着耳麦低喝,指节捏得发白。
广播里的电流声刺啦作响,姚瑶伸手按住耳麦,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孟飞,他们……”
“轰——”
爆炸声从实验室地下传来。
姚瑶踉跄着扶住墙,透过防火门的玻璃,她看见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排着队的感染者正缓缓抬头。
他们的瞳孔泛着诡异的幽蓝,和视频里母亲提到的“意识操控”,一模一样。
耳麦里突然响起孟飞的低吼:“退到安全通道!我马上过来——”
“来不及了。”姚瑶望着逐渐逼近的感染者,手摸向腰间的战术刀。
她想起昨夜帐篷里母亲未说完的话,想起陈默断气前的血,想起孟飞说“我帮你”时,指腹擦过她脸颊的温度。
警报声里,她笑了。
“孟飞,”她对着耳麦轻声说,“绝对控制体的核心,在地下三层的培养舱。”
感染者的嘶吼近在咫尺。
姚瑶握紧战术刀,朝着反方向的安全通道跑去——这一次,她要亲自剖开所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