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斜斜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在陆家餐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铺开一片耀眼的金黄。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厚香气和新鲜烤面包的焦香,宁静得几乎能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沈微将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推到沈月面前,杯沿上氤氲着薄薄的热气。
“喏,补充能量。”沈微笑意温柔,目光落在妹妹身上那套熨帖得一丝不苟的米白色通勤西装套裙上。沈月微微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一粒小小的贝壳纽扣,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下,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紧绷。她化了淡妆,遮掩了眼底可能残留的一丝青影,精心梳理过的长发垂在肩头,努力想拼凑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属于“社会新鲜人沈月”的形象。然而,那微微绷紧的嘴角,还有每隔几秒就忍不住瞟向墙边落地钟的眼神,都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姐,”沈月端起牛奶杯,指尖冰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我…我还是觉得不行。”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熟悉的、被巨大未知攥住的恐惧,“万一他们问我为什么简历有断层怎么办?万一…万一面试官就是不喜欢我的样子呢?万一…” 那些盘踞在心底的“万一”像藤蔓一样疯长,勒得她快要窒息。离开陆凛为她打造的、绝对安全的玻璃温室,踏入真实而喧嚣的人群,这一步,比她想象中沉重千倍万倍。
沈微伸出手,越过光滑的桌面,坚定地覆在沈月冰凉的手背上,温暖的掌心传递着无声的力量。“看着我,小月。”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断层?你就说身体原因需要休养,合情合理。至于不喜欢?” 沈微轻轻捏了捏妹妹的手,唇角弯起一个鼓励的弧度,“你是去应聘画廊助理,不是去参加选美。你的审美直觉,你对色彩和构图的敏感度,还有那份对艺术的真诚热爱,这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拿出你跟我聊那些画派和画家时的样子,就够了。”
沈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牛奶的暖意似乎顺着喉咙滑下,稍稍熨帖了翻腾的胃。她回握住姐姐的手,汲取着那份笃定,用力点了点头。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陆凛走进餐厅,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冷峻,强大的气场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餐桌,精准地落在沈月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眉头习惯性地微蹙了一下。
“非去不可?” 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目光转向沈微,带着点寻求支持的意味,“我让秘书挑了几家更清闲、环境更封闭的机构,随时可以去。” 保护,尤其是对沈微在乎的人的保护,早已刻入他的骨髓,成为近乎本能的反应。在他眼中,任何可能带来风险的环境都值得警惕。
沈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指尖攥紧了牛奶杯。沈微却在她开口前,抢先一步,带着安抚的笑意迎上陆凛的目光:“让她试试吧,阿凛。总要迈出第一步的。那家‘时光画廊’口碑很好,老板陈女士是位很有修养的女士,环境也清雅。” 她顿了顿,语气放得更柔,却蕴含着不容动摇的坚持,“小月需要的不只是一份工作,是找回属于她自己的生活节奏和信心。我们不能,也不该永远把她关在家里。”
陆凛的视线在妻子温柔却坚定的面容上停留了几秒,那无声的坚持像一道无形的墙。他下颌的线条绷紧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松开。最终,他只是几不可察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他拉开沈微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起刀叉切割盘中的煎蛋,动作优雅利落,不再言语。餐厅里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阳光依旧灿烂,只是那无声的张力,依旧若有若无地弥漫着。
最终送沈月去面试的任务,还是落在了陆凛的司机老陈身上。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汇入城市的车流。沈月坐在宽敞的后座,隔音玻璃将外界的喧嚣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她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姐姐掌心的温度。她闭上眼,在心里一遍遍默诵着昨晚沈微陪她演练的自我介绍,试图驱散面试官可能提出的刁钻问题带来的幻影。独立……这个词像一颗小小的火种,在她心底灼灼燃烧,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对抗着名为恐惧的寒冰。
“时光画廊”坐落在城市文化气息最浓郁的老街深处,闹中取静。古朴的木质门头爬着几茎翠绿的藤蔓,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阵混合着上好松木、亚麻布、油画颜料和淡淡熏香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阳光透过高挑的玻璃天窗倾泻而下,在光洁的橡木地板上投下几何形状的光斑,照亮了悬挂在白色墙壁上的一幅幅画作。色彩在这里碰撞、流淌,形成一个与世隔绝般的静谧艺术空间。
画廊负责人陈女士是一位年约五十、气质温婉的女性,穿着剪裁得体的烟灰色亚麻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她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沈月身上,带着温和的审视,却没有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沈月?” 陈女士微笑颔首,引着沈月走向画廊深处一间布置雅致的办公室,“不用紧张,我们随便聊聊。” 她的声音舒缓平和。
面试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最初的紧张在陈女士温和的引导下渐渐消散。沈月发现自己真的可以流畅地表达——她谈起大学时选修艺术史的有趣经历,谈到在康复期间临摹莫奈睡莲时的宁静感受,甚至鼓起勇气对画廊里展出的几幅本地青年艺术家的作品,提出了自己并不成熟却真诚的看法。陈女士听得很专注,偶尔点头,镜片后的眼神流露出赞许。当话题终于不可避免地触及那几年的空白期时,沈月的心还是猛地一缩。她按照姐姐教的,轻声说:“因为一些身体原因,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声音有些发紧,但足够清晰。
陈女士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里有探究,但更多的是理解和包容。“明白了,”她点点头,没有追问,话题自然地转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恢复好最重要。我看你对色彩的感觉很敏锐,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她温和地笑了笑,“我们画廊的理念,就是让艺术走进更多人的生活,而不是束之高阁。助理的工作会比较琐碎,布展、接待、资料整理、客户沟通,需要细心和耐心,当然,还有对艺术的基本热爱和审美眼光。你觉得呢?”
一种巨大的、几乎令人眩晕的释然感席卷了沈月。她用力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我可以!我一定能做好!我不怕琐碎!”
“好。”陈女士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试用期一个月,明天就可以来熟悉环境了。欢迎加入‘时光’。”她站起身,向沈月伸出手。
沈月几乎是颤抖着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成了!真的成了!一种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成就感像暖流一样涌遍全身。她脸上的笑容明亮得晃眼,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谢谢您!陈女士!我一定努力!” 她连声道谢,喜悦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叫我陈姐就好。”陈女士笑着拍拍她的手,“你先坐会儿,我去前台拿份入职表格给你。顺便可以再随意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她指了指办公室通往画廊展厅的另一扇小门,便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月一个人。巨大的喜悦还在胸腔里鼓荡,她忍不住站起身,在小小的空间里来回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凑近窗边,看着外面阳光下安静流淌的老街景色,深深吸了一口气。自由的、带着阳光和草木香气的空气涌入肺腑。这是第一步,她沈月凭自己能力迈出的、坚实的第一步!
心情稍稍平复,她想起陈姐的话,便轻轻推开那扇连接展厅的小门,打算再好好看看这些即将陪伴她工作的艺术品。展厅里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透过天窗,在洁净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倾斜的光柱。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束中轻盈舞动。四周悬挂的画作在静谧的光线下呈现出与白天不同的质感,色彩更加沉静内敛。
沈月放轻脚步,沿着展厅边缘慢慢踱步,目光流连在一幅幅画作上。她的脚步停在一幅描绘废弃工业遗迹的冷色调油画前。巨大的钢铁结构锈迹斑斑,带着一种凝固的、被时间遗弃的荒凉感,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屏住了呼吸。
就在她凝神细看画面上那些斑驳的锈痕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画框下方、紧贴着墙角线的地方。那里的墙纸颜色似乎与周围有些微妙的差异?她下意识地弯下腰,凑近了些。
墙角线紧贴着深色的木地板。在墙纸与地板相接的那条极其隐蔽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是灰尘,也不是墙纸本身的纹理。沈月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她蹲下身,几乎趴到了冰凉的地板上,借着窗外斜射进来的光线,眯起眼睛仔细辨认。
那是一个符号。
极其微小,像是用某种极细的刻针或尖锐物,极其小心地刻划在墙纸与地板夹角的阴影里。线条异常简洁流畅,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和诡异感——一个被等分成三瓣的圆环,中心包裹着一个类似倒置三角的锐利尖角。
嗡——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冰冷电流瞬间贯穿了沈月的脊椎!她猛地向后跌坐在地板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声响。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旋转起来,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
这个符号!
她见过!绝对见过!
不是在这里,不是在画册里,是在……那个沾满灰尘、纸页泛黄发脆的旧本子里!在她母亲那些被恐惧浸透的、断断续续的字句旁边!母亲颤抖的笔迹在旁边潦草地写着:“V的印记……无处不在的窥视……恐惧……” 那个夜晚,她躲在被窝里,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一遍遍描摹着日记本角落里这个让她莫名心悸的图形,却始终不明白它代表什么,只是那冰冷的线条,深深地烙进了她的记忆深处。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充满阳光和艺术气息的画廊?在这个她以为安全的、新生活的起点?
巨大的寒意如同毒蛇,顺着脊背缠绕而上,瞬间吞噬了方才所有的喜悦和暖意。画廊里静谧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充满压迫感,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那幅废弃工厂的油画里,从那光洁的墙面背后,从那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角落里,冷冷地注视着她。
“沈月?表格拿来了。” 陈女士温和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
沈月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迅速用身体挡住了那个墙角,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发紧:“哦…好,好的陈姐!谢谢您!” 她接过表格,指尖冰凉,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那个刻在阴影里的符号,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返程的车厢里,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车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编织出一片流光溢彩的繁华景象。车内却一片沉寂。司机老陈专注地开着车,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沈月紧紧抱着装有入职表格的文件夹,身体微微蜷缩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目光失神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白日里那个诡异的符号,如同鬼魅的烙印,在她眼前反复闪现,每一次都带来刺骨的寒意。她该不该说?对姐姐说?对那个看似掌控一切,实则也被巨大阴影笼罩的姐夫陆凛说?说了又能怎样?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恐惧像藤蔓,无声地勒紧了她的喉咙和心脏。
陆宅温暖明亮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流泻出来,像在夜色中张开了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餐厅里,长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晚餐。沈微正指挥着佣人摆放餐具,看到他们进门,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期待。
“怎么样?”她握住沈月冰凉的手,敏锐地察觉到妹妹的不对劲,“手怎么这么冷?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太紧张了?还是陈女士那边……” 她的话音在看到沈月强装镇定却掩饰不住苍白的脸时顿住了。
“姐,我……”沈月张了张嘴,那个诡异的符号几乎要冲口而出。她看着姐姐温暖关切的眼睛,又想起画廊墙角那冰冷的刻痕,巨大的矛盾撕扯着她。说出来,会不会把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彻底打破?会不会把姐姐和这个刚刚让她感到一丝归属感的家,再次拖入危险的漩涡?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文件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面试很顺利。”沈月最终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砂纸摩擦着喉咙,“陈姐人很好,让我明天就去上班。” 她努力想弯起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无比僵硬勉强。她避开了沈微探究的目光,低着头走向餐桌,“就是…就是有点累了。”
沈微的眉头担忧地蹙起。妹妹的状态绝不仅仅是“累了”那么简单。那眼底残留的惊悸,身体的紧绷,都像无声的警报。她还想追问,眼角余光却瞥见刚脱下西装外套、正解着衬衫袖扣的陆凛。
陆凛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牢牢锁在随意放在玄关边柜上的私人手机上。那部特制加密的手机屏幕,在他脱下外套的瞬间,无声地亮了一下。不是电话或短信那种常规通知的柔和光亮,而是一种极其短暂、频率极高的刺眼蓝光,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陆凛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那股刚刚踏入家门、面对家人时略微放松的温和气息瞬间褪尽,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气场骤然弥漫开来。餐厅里暖黄温馨的光线,似乎都因他瞬间绷紧的身体线条和眼底迸射出的寒芒而黯淡了几分。他几步跨到边柜前,一把抄起手机,指腹在冰冷的屏幕上飞快划过,输入一连串复杂的指令解锁。
幽蓝的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冰冷的岩石。他垂眸盯着屏幕,浓黑的剑眉紧紧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商界巨鳄的威压,而是属于黑暗丛林里顶级掠食者的、带着血腥味的凛冽警觉。整个餐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佣人们放轻了动作,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沈微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她看着丈夫瞬间变得冷硬如铁的侧影,又看看身边妹妹那失魂落魄、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猛地一沉。那熟悉的、被无形阴影笼罩的寒意,像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过脚踝,再一次悄然淹没了这顿本该庆祝的晚餐。新生活的第一缕光,终究没能照透那如影随形的黑暗。
夜色浓稠如墨,沉沉地覆盖着整座城市。陆宅主卧的窗帘厚重垂落,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微弱的天光。房间内一片静谧,只有身边沈微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昭示着她已沉入安稳的梦乡。
陆凛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柔软的羽绒被从肩头滑落,他赤裸的上半身在黑暗中勾勒出结实而紧绷的肌肉线条。他没有开灯,像一头在黑暗中蛰伏的猛兽,动作轻缓得没有带起一丝气流。他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地走向与卧室相连的书房。
厚重的书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卧室的温暖气息。他没有开顶灯,径直走向宽大的红木书桌。指尖在桌面某个不起眼的凹陷处轻轻一按,书桌侧面无声地滑开一个暗格。他从里面取出另一部外形更加厚重、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纯黑色加密通讯器。
按下启动键,屏幕亮起幽冷的蓝光,瞬间成为这黑暗空间里唯一的光源,映亮了陆凛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屏幕上没有任何花哨的界面,只有一行极其简短的、由无序字母和数字混合而成的乱码信息,静静地躺在收件栏里。
发件人:未知。信号源经过层层复杂跳转和强力干扰屏蔽,追踪的箭头在虚拟地图上徒劳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变成一个刺眼的红色问号,彻底熄灭。
陆凛的指尖悬停在冰冷的屏幕上,幽蓝的光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仁里,如同深渊中点燃的鬼火。他盯着那串毫无意义的乱码,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屏幕,看清隐藏在数据流另一端那张无形的脸。这不是骚扰,不是试探。这种级别的加密和路径隐匿,这种精准卡在他私人频道、在沈月第一天面试归来的微妙时刻送达的方式……都指向一个清晰而危险的信号。
是挑衅。是宣告。是黑暗中蛰伏的猎手,在猎物以为可以喘息时,投来的冰冷一瞥。
那个被等分成三瓣的圆环,中心包裹着倒置三角的锐利尖角……沈月在画廊墙角阴影里窥见的、属于母亲日记中“V的印记”的诡异符号,无声地在他脑海中浮现,与屏幕上这串冰冷的乱码瞬间重叠。
陆凛的拇指悬在删除键上方,停留了数秒。最终,他没有按下去,而是选择了另一个指令。屏幕闪烁了一下,那串代表未知威胁的乱码信息,被拖入一个标记着深红色骷髅头图标的加密文件夹深处,静静蛰伏。
他关闭了通讯器,幽蓝的光源瞬间消失。书房重新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陆凛靠在宽大的椅背里,身体融入阴影,只有指尖在冰冷的扶手上,无声地、一下下地叩击着,如同敲打在命运紧绷的鼓面上。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在远处无声流淌,编织着虚幻的繁华。而在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中心,新生的藤蔓尚未攀上阳光的窗台,旧日的荆棘已悄然探出带血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