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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浮生重启录 > 第2章 太湖烟雨血债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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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的水,永远是那么柔。

像婉娘的眼,像母亲的手,像父亲临终前最后一声叹息。

我带着左手剑,从苏州一路走到太湖边,走了三天三夜。

剑鞘上的“李”字被血浸透,又被风吹干,成了一道深褐色的疤。

路上有人看我,眼神里有恐惧,有好奇,还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们大概认出了这柄剑,认出了我是李沉舟的儿子。

江湖上的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他们说李沉舟通敌叛国,被王强清理门户;说左手剑已死,李家绝后;说王强成了新的“剑神”,手握密函,要助鞑靼人入关。

谎言,全是谎言。

只有我知道,父亲是被王强害死的,死在他的“蛇涎”毒下,死在他的软剑之下。

而那封密函,记载着王强通敌的证据,父亲还没来得及说藏在哪儿,就咽了气。

我要找到密函,为父亲报仇,为李家十八口报仇。

更重要的是,我要找到婉娘。

父亲临终前让我去太湖边找她,说她知道密函的下落。

可我到了太湖边,却没看见婉娘,只看见一片烟雨。

江南的雨,总是这么缠绵。丝丝缕缕,像愁绪,剪不断,理还乱。

我站在湖边,左手握着剑,剑柄上的血痂硌得掌心生疼。

湖面雾气弥漫,远处的渔船像剪影,摇摇晃晃,像父亲临死前晃荡的身体。

腰间突然传来硬物硌痛——是三天前路过山神庙时,一个瞎眼老乞丐塞给我的酒葫芦。

他摸着我腰间的剑鞘,浑浊的眼窝里淌着泪:“这血槽的纹路……是老将军的‘逆鳞’!当年他替我挡过箭,这里有块碎玉,能换盘缠。”

此刻我拔开塞子,除了烈酒,果然滚出块刻着“陆”字的碎玉。

父亲曾说,这是陆将军年轻时碎成两半的兵符,持玉者可在江南任何一处军营换得庇护。

“公子,要买花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青布衣裙的女子,手里挎着个竹篮,篮子里插着几枝湿漉漉的桃花。

是婉娘。

她比三年前更瘦了,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那么亮,像雨后的星星。

可那亮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像雾气,像忧愁。

“婉娘……”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看见我,身体猛地一颤,桃花掉在地上,被雨水打湿。

“华……公子?”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你……你怎么来了?”

“我爹死了。”我直截了当地说,不想绕弯子。

江湖不是江南水乡,容不得温柔。

婉娘的脸瞬间白了,像湖面上的雾气。

“我知道……”她低下头,绞着衣角,“王强……他说……”

“他说什么?”我追问,左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

剑柄上的血痂裂开,渗出一丝血珠。

“他说……你爹通敌……”婉娘的声音越来越小,“说你……你也被他杀了……”

“你信吗?”婉娘猛地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我不信!公子,我从来都不信!”

雨下得更大了,打在我们身上,冰冷。

我看着婉娘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虚伪,可没有,只有真诚和恐惧。

“我爹让我来找你,”我顿了顿,压低声音,“他说你知道密函藏在哪儿。”

婉娘的身体又是一颤,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拉着我躲进湖边的芦苇丛里。

芦苇很高,遮住了我们,也遮住了外面的风雨。

“公子,你听我说,”婉娘的声音急促而低微,“密函……密函不在我这儿。”

“那在哪儿?”

“在……在王强那儿。”

婉娘咬着嘴唇,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三年前,祖母咳得喘不过气,王强却把匕首抵在她瘦骨嶙峋的脖子上,”

婉娘的声音抖得像芦苇,指尖掐进我手背,他说:“你去接近李花,把李沉舟书房的密函偷出来。”

“我问他为什么,他就用匕首刮我的脸。”

她突然掀开衣领,肩胛骨处有道扭曲的疤痕,像条盘着的蛇:“看,这就是他说的‘记号’”。他还说,等拿到密函,他就能当‘镇国将军’,到时候整个江南都是他的。可我知道,他恨你父亲——”

婉娘突然凑近我,气息里带着湖水的腥:“他年轻时给你父亲提鞋,你父亲总骂他心术不正。有次他偷了军饷去赌,是你父亲抽了他二十军棍,还当着全营的面说他不配握剑。从那以后,他腰里的蛇形玉佩就没离过身,说要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死无全尸。”

我心里一沉,原来如此。

难怪父亲临终前会提到婉娘祖母,难怪王强会用蛇形玉佩刮婉娘的脸。

这一切,都是阴谋。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想起三年前在太湖边,我落水,婉娘跳下去救我。

那时她的眼睛里有光,像太湖的水,清澈见底。

婉娘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沾满泥水的桃花上。“一开始是假的,”她哽咽着说,“可后来……后来我发现,你和你爹一样,是好人。你爹救过我祖母的命,在漠北,要不是他,祖母早就被鞑靼人杀了。王强是个畜生,他不仅通敌,还害死了你爹,害死了那么多弟兄……”

她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公子,我知道密函的事。王强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听见了,他说密函藏在左手剑的血槽里。”

婉娘突然从发髻里抽出银簪,簪头梅花已断了一瓣:“这是你祖母给我的信物,她说若有一日你持剑而来,便用它划开剑鞘内侧——那里有你父亲刻的字。”

我依言划破漆皮,果然露出细如蚊足的刻痕:“太湖老槐,根下三尺,藏有火折与地图。”

婉娘含泪点头:“三日前有个断指老兵来送过信,说王强的追兵已布下‘蛛网阵’,让你务必走水路……”

我猛地握紧左手剑,剑柄上的血槽贴着掌心,果然感觉里面有东西,薄薄的,硬硬的。

父亲说过,血槽是他用指骨磨出来的,原来里面藏着这么重要的东西。

“王强很快就会来找你,”婉娘急切地说,“他知道你爹把剑传给了你,他知道密函在剑里。公子,你快走,带着密函去边关找陆将军,他是你父亲的旧部,他会帮你!”

“那你呢?”我看着婉娘,她的白裙已经被雨水和泥水弄脏,像一朵被摧残的桃花。

“我……”婉娘低下头,“我走不了,王强盯着我呢。再说,祖母的坟还在苏州,我不能走。”

就在这时,芦苇丛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在那边!快!王强将军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王强的人。

婉娘脸色大变:“公子,你快走!从水路走,他们追不上!”

她把手里的竹篮塞给我,“拿着,里面有吃的,还有我祖母留给我的银簪,你路上换点钱。”

我接过竹篮,沉甸甸的。

看着婉娘苍白而坚定的脸,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她,让我在这冰冷的江湖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也是她,让我知道了仇恨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正义和守护。

“婉娘,”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等我回来,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桃花,在边关,在陆将军的营地,我们种满桃花,再也不用怕王强,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婉娘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好,我等你。华郎,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华郎”,像春风拂过湖面,吹散了我心头的寒意。

我点点头,不再犹豫,转身冲进雨幕,跳进太湖里。

冰冷的湖水包裹着我,左手紧紧握着剑,剑柄上的血槽里,藏着李家的冤魂,藏着边关的安危,藏着我和婉娘的约定。

身后,传来婉娘被抓住的惊叫声,还有王强阴恻恻的笑声:“李华,跑?你跑得掉吗?这天下,没有我王强找不到的人,没有我王强拿不到的剑!”

湖水很凉,像父亲临终前的手。

但我知道,我不能冷,不能怕,不能停。

因为我是左手剑李华,我握着的不仅是剑,更是责任,是使命,是复仇的火焰。

太湖的烟雨,迷了路人的眼,却亮了我的心。

我知道,前方的路会很苦,会很累,会充满杀戮和鲜血,但我必须走下去,为了父亲,为了李家,为了婉娘,为了那些死在王强手里的忠魂。

左手剑在水中“嗡嗡”作响,像在为我送行,又像在提醒我:血债,必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