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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异闻诡事薄 > 第15章 朱雀衔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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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叟的血还未冷透,箭杆的刻字“将作监弩,癸”如同烙印在阿史娜心口的符咒。

彩魂釉覆盖的左臂裂纹丛生,内里阴寒如万年冰窟,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经脉中冻彻骨髓的痛楚。

但她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眼中只剩两点凝聚到极致的、淬火的寒芒。

工部!马元嗣!

这笔血债,今夜便要连本带利地讨!

朱雀门下,焚烧“行尸”的九阳真火台余烬犹温,焦臭味混着松油烟弥漫夜空。

守门的神策军士如临大敌,火把在夜风中摇晃,投射出幢幢不安的鬼影。

更深重的阴影来自天幕之上,那轮残缺的血月不知何时已躲进厚云,只留下压抑的墨色苍穹,沉甸甸地压在长安城头。

远处,白日里凝固的彩陶俑群在夜幕下如同沉默的坟茔,无声诉说着白日的暴行。

子时将至。

张九郎掌心紧握的铜盒里,显影砂如同感知猎物的毒虫,隔着冰凉的铜壁传来清晰而狂躁的“倾泻”之力,箭头般笔直地指向朱雀巨门正下方的门槛基石。那里是魇宫能量源的核心投影点!

“门下有机关。玄武沉煞位。”

虿仙姑蹲在阴影里,指甲缝爬出一只铜钱大的“六甲遁地鼬”,小兽鼻子对着厚重门基连拱三下,发出吱吱警报。

阴瞳子独眼幽光一闪,锁定了基座铺路条石下一处微凹压痕——机括暗口!

阿史娜紧贴张九郎。背后贞观镜胚隔着包裹传来沉重冰冷的脉动,似与地底蛰伏巨兽共鸣。虿仙姑放入数条猩红尸蹩王。尸蹩如血线钻入墙缝。

片刻,“咔哒”一声沉闷机括运转。门基下条石无声下沉半尺,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行的斜向黑洞。浓烈刺鼻的水银汞气,混杂着古老镇魂符纸特有的焦糊樟脑气,汹涌喷出!

阴瞳子打头阵,众人鱼贯潜入。

地道极深,盘旋向下。

壁上每隔十数步便悬着一盏千年不灭的鲛人脂长生灯,豆大的灯焰幽幽晃动,两侧石壁刻满泛黑的朱砂符文与狰狞神荼郁垒像。

空气粘稠如油,汞气刺鼻,寒意刺骨。脚步声在密闭空间内激起空洞回响。

不知下行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得足以并排跑开四辆马车的地下宫室赫然在目。穹顶高悬,支撑穹顶的八根蟠龙青铜柱早已锈蚀成黑青色。宫室正中心,一片刺目反光让众人瞬间眯眼!

那是一个占据宫室中央八成地面的巨型水银镜阵,镜面光滑如月下水潭,水银在内流淌,在昏黄灯下荡漾出变幻莫测、令人晕眩的华光。

镜阵核心,并非什么珍宝神器。

而是用九根浸泡过黑狗血、缠绕着无数银丝的粗大桃木钉,牢牢钉死在中心石台上的一具枯瘦如同猴崽的幼童干尸!

干干尸周身皮肤紧贴骨骼,呈焦黑色泽,仿佛被烈阳暴晒千年。

小小的头颅上依稀可辨生前五官,嘴巴大张,表情凝固在难以言喻的极致痛苦上。

胸膛心口位置,被一枚奇异的、如同钻地钉般的黑玉钻心钉死死贯穿,钉体缠绕着密密麻麻写满咒文的猩红血绳。

这血绳如同活物,连接着下方水银镜阵中流淌的汞液,干尸四肢百骸上,更被钉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细针,每一根针尖都闪烁着幽暗符咒光纹,正是它,禁锢了孩童神魂,将其炼成整个镜阵的能量核心与邪术傀儡!

就在水银镜阵的边缘,一块一丈高的黑色巨碑矗立。碑文以极为刚硬凌厉的刀法凿刻着五个力透石背的篆书大字:

“镇阴司命 马”

马!

马元嗣!他竟以此邪物“镇阴”,窃取长安地脉之灵。将这镇煞阵眼,彻底扭曲为他野心的祭坛。

“马!元!嗣!” 阿史娜字字泣血,目光扫过那惨烈祭品,最终落在巨碑姓氏之上,那刻骨的恨意几乎要烧穿碑石。

“尔等鼠辈,窥天不足,竟扰吾清修!”

一道冰冷而倨傲的人声如刀切冰面,自高处传来。众人猛地抬头。

只见宫室正前方一座突出石台之上,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位身着玄色锦缎圆领袍、头戴镶金玉发冠、面容却透着诡异青白之色的中年男子!

他身形略显瘦削,一双三角眼细长锐利,闪烁着非人寒光,唇薄如刀,颌下一缕修剪整齐的山羊胡,正是工部将作监少府监——马元嗣!

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俯视闯入者,嘴角噙着一丝混合着厌烦与轻蔑的冷笑:“宵小之辈,也配与‘马’字结因果?既已见吾镇阴重器,尔等残躯碎魂,便尽数留于此间喂养‘司命童子’,也算尔等造化。”

他猛一振袖,玄色袍袖内竟鼓荡起阴风!

“阵起!魇都——显!”

马元嗣声音骤然变得尖锐,如同铁皮摩擦。同时,他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繁复扭曲的手印!

“嗡——!!!”

水银镜阵如同复苏的巨兽,瞬间光芒大盛,无数块光滑镜面仿佛活了过来。镜中倒映出早已烙印于众人脑海深处的、那倒悬于曲江地底深处的狰狞血瞳塔影!

然而这一次,那虚影不再是投影。而是在庞大能量的灌注下,凝若实质,一股磅礴浩瀚、混杂着无尽情欲、怨憎、绝望、贪婪的污浊洪流。

如同倒挂的血色天河,轰然自镜阵之中喷涌向上。瞬间突破了坚实的地壳!

朱雀门。

地面剧震,皇城根下大地开裂。

一道覆盖整个皇城的、蠕动着暗红血丝的扭曲黑影“天幕”,骤然降临!倒悬魇宫投影被千百倍放大凝实。

遮天蔽月!

“护驾!有妖——” 皇城内值夜的守军惊惶叫喊!

一个年轻禁军眼见那诡异暗影如潮水般扫过外墙,下意识用长矛去刺——

矛尖刚触及那凝实如墨的血影!

那禁军如被泼滚烫酸液。皮肉骨骼,如同蜡像投入熔炉。惨嚎未绝,便从手臂开始,逆流化为一股掺杂血丝的黑红沙流,瞬间被黑暗天幕吞噬吸收,原地仅余正缓缓塌陷的沙土人形轮廓!!

“沙…沙沙…” 这恐怖至极的景象让周围所有禁军瞬间崩溃,尖叫着四散奔逃。整个皇城,被这倒悬宫之影彻底笼罩吞噬!

“哈哈哈!”

地下宫室中,马元嗣目睹这隔界投影的威力,发出得意已极的狂笑。

镜中倒影血光将他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魇影即我,我即魇影!长安?朝堂?呵呵…区区凡尘,不过吾等掌中玩物!待‘无影官身’千机阵成,满城朱紫尽为我影中傀儡,马家,即天命!”

“天命?妖孽休得妄言!阿史家魂在此!”

阿史娜双目赤红,仇人当前,献祭惨状触目惊心。她猛抽背后贞观镜胚,不顾右腕断骨剧痛,对准马元嗣方向,倾尽全力砸向脚下玄武岩!

“当——啷啷啷——!”

价值连城的古镜胚应声碎裂,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化作凌厉无比的暗器风暴。带着凛冽杀气与阿史娜喷溅在碎片上的心头热血,铺天盖地般射向马元嗣,更射向他下方水银镜阵。

尤其是几片最大的碎片,如同飞刀利刃,狠狠扎向那缠绕在干尸身上、维系水银阵脉的猩红血绳与黑玉钉!

叮当!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响成一片,几根血绳应声而断。

水银镜阵的光芒随之微微一乱,那投射覆盖皇城的庞大魇宫倒影也骤然一黯。出现了不稳的波动,吞噬禁军的恐怖阴影边缘出现一丝溃散的涟漪。

“混账!” 马元嗣怒吼!正欲施法稳固阵眼!

就在这电光石火、镜阵失稳、魇影溃散一线的刹那!

一直凝立不动、如同古石的张九郎动了。

怀中的石化镜片早已滚烫如烧红铁块,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掏出。

那块在昏暗中毫无光彩的顽石,此刻在魇影红芒与贞观碎片飞溅的寒光映衬下,仿佛也燃起了一缕极微弱的星火!

“着!” 九郎舌绽春雷。

手臂如弓弦拉动,掌心贴着那块滚烫石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镜阵中心石台上、那心脏被钉穿的幼尸眉心狠狠掷去。

石片破空!无声无光,唯有撕裂空气的灼热尾迹。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戳破败革的轻响!

那块冰凉沉重的石片,竟毫无阻隔地、精准无比地砸中了幼尸焦黑的额头正中心,深深嵌入干枯骨肉之中。

“嗷——!!!”

马元嗣如同被尖刀攮入心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他全身猛然后仰。七窍同时飙射出七股粘稠腥臭的黑浆,如同墨汁喷溅。身体剧烈抽搐摇晃,原本操控邪阵的力量瞬间反噬!

覆盖皇城的巨大魇宫倒影猛烈摇晃,扭曲溃散,如同残烛被狂风吹灭,眨眼间消散大半,仅余些微黑气缭绕!

“竖子…毁我根基!不共戴天!”

马元嗣面孔扭曲如恶鬼,满是黑浆的脸狰狞可怖,怨毒地盯着张九郎和那片嵌入幼尸额头的石头。

他突然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墨玉虎符,对着水银镜阵狠狠一划!

哗啦!

原本平静的水银镜面骤然沸腾翻滚,如同开启地狱之门!

浓稠的黑水挟带着刺骨阴风,自镜阵中心喷涌而出。瞬间将整个阵盘连同石台都淹没在污浊之中。

那具幼尸连同钉在它身上的黑石,瞬间消失于沸腾的污浊黑水之下!

马元嗣的身影借着黑水弥漫、阵盘失控的混乱,竟如泥鳅般滑入一处不起眼的狭小秘道,沉重的断龙石轰然落下!

原地只留下沸腾的污秽黑水,满室刺鼻腥臭,以及一块滚落在尘埃中的小半截贞观镜胚碎片。

碎片上还残留着阿史娜的心头热血,在微光下闪动。

张九郎强忍黑水阴寒与侵蚀,探手从中打捞起那片嵌入幼尸后被侵染的石化镜片。

石片入手滚烫。表面源自昆仑镜的天然石纹里,此刻竟被无形之力勾勒出数行崭新清晰的暗金纹路,细如游丝,字字惊心:

“昆仑烬, 瞳为烬”

六个字,带着灼魂烫魄的悲怆感,深深烙印在冰冷的石质之上。

仿佛在预示终结之路尽头,那唯一的献祭与烛火。

地宫震动加剧,上方皇城混乱的呼喊与崩塌声隔着土层传来。司天监周墀不知何时早已溜得无影无踪。

朱雀衔邪,邪未尽除。

倒悬的魇宫深处,那被重创的巨物发出痛苦而狂怒的喘息,正在这黑水弥漫的土壤深处,酝酿着毁城灭国的终焉之劫。

血月,再度穿透云层,将整个濒死的长安城,染成一片妖异的暗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