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大陆边缘,洪荒西方界碑之地(荒芜贫瘠区域)
数日后。
干燥、冰冷、充满硫磺与腐烂气息的风,卷起赤色的沙砾,如同无形的粗砂纸,反复刮擦着这片被遗忘的土地。天空是永恒压抑的铅灰色,不见日月星辰,只有翻滚的浊云。
蟹将军罗小八庞大的身躯在荒芜的赤褐色岩丘上艰难跋涉,每一步落下,沉重的蟹爪都深深陷入脆硬的砂土中,留下巨大的、深坑般的脚印。他背上厚重的青灰色巨壳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沙尘,两柄门板大小的青铜宣花斧斜挂在蟹壳两侧,随着移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呸!真是晦气!”罗小八吐出一口沾染了硫磺味的黏液,绿豆眼中满是烦躁和不耐。“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灵气稀薄得连血食都不愿来!连根能补点元气的地脉苔藓都找不到!”他烦躁地用一只巨大的钳足狠狠砸向旁边一块半埋沙中的灰黑色怪石。轰!怪石应声碎裂,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散发微末劣质火灵气的杂矿,对他这等玄仙而言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身后不远处,身高逾三丈的巡海夜叉统领挥舞着沉重的钢叉,正对着一群玄仙初期的虾兵和蟹将嘶吼:“都他娘的给老子瞪大眼!鼻翼张到最大!哪怕有一点混沌气息残留,或者看到什么像石头又不是石头、带点古怪花纹的玩意儿!立刻上报!”
数千虾兵蟹将如同巨大的暗红色潮水,以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铺开搜索网,向前缓慢地推进。它们翻动着每一块可疑的岩石,劈砍着枯死的、硬如生铁的朽木,甚至掘开砂土数丈深。动作粗野且效率低下,带起漫天呛人的沙尘。偶尔有低阶的西方原生毒虫——如车轮大小、浑身流着酸液的百足蜈蚣,或是散发着腐烂恶臭气息、肉翼残破的腐翅秃鹫,被惊动后仓皇逃离,也会立刻招来无数虾兵的围剿啃噬,连皮带骨吞下,化作聊胜于无的血食补充。
“将军!将军!”一只外壳灰扑扑、气息只是真仙级别的虾兵队长慌慌张张地爬了过来,巨大却有些空洞的虾眼看向罗小八,“东南三…三里外,有片凹陷谷地!里面有…有血光!好多残骸!像是…像是经过大战!”
“嗯?!”罗小八绿豆眼猛地一亮!有异常?!大战残留?!他立刻来了精神。“带路!快!”
片刻之后,一个由几座低矮荒山围拢、相对隐秘的干涸谷地出现在眼前。谷地内景象赫然不同!地面焦黑龟裂,无数碎石如同被狂暴力量粉碎后又强行碾压过!最刺眼的,是遍地凝固的、如同粘稠油脂般的暗金色血液残骸!这些血液哪怕干涸凝固,依旧散发着一种微弱却精纯霸道的威压和…一丝混乱污秽的气息!
罗小八的神经瞬间绷紧!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巨大的蟹钳拨开一块沾满了暗金血痂的岩石。那股混乱污秽的气息更清晰了一分!他猛地缩回钳足,绿豆眼中闪过贪婪、恐惧与挣扎。
混沌气息!绝对是的!虽然极其微弱,但和他出发前睚眦殿下打入它们识海的那一丝气息印记隐约呼应!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狂喜瞬间冲昏头脑!找到线索,是大功!这混沌残留气息,哪怕只有一丝,也可能蕴含大造化!他的蟹爪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但下一秒,睚眦那双暴虐冰冷的血眸仿佛在他面前浮现,还有那声灭绝神魂的“若有失职……哼!”罗小八打了个激灵,如同被冰水浇头!
不行!功劳再好,也得有命领!他记得非常清楚,睚眦殿下的命令是:发现残留混沌气息者——无论何种形式!无论何物!即刻以秘法传讯,并全力带回!他敢隐瞒私藏?怕是下一秒睚眦殿下的意志就能隔着无尽空间将他捏成粉末!连魂魄都抽出来点天灯!
“将军?”旁边的虾兵队长见罗小八突然僵住,低声呼唤。
罗小八一激灵,瞬间作出决定。他庞大的蟹躯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暗金色的残骸,用巨大的钳足指了指:“快!去!以本将的名义,用‘海渊心螺’,立刻将这处坐标的气息画面传讯给睚眦殿下!就说……我等发现了疑似目标残留之地!有剧烈战斗痕迹及…珍贵神血残留!”他特意强调“珍贵神血”,模糊处理混沌气息,试图淡化功劳(主要是危险)。
“诺!”虾兵队长不明所以,立刻取出一枚仿佛由深蓝水晶雕琢而成、布满天然螺旋纹路的巨大号角(海渊心螺),深吸一口气,奋力吹响!
呜——!!!
一声低沉、穿透力极强、带着海水特有的震荡韵律的嗡鸣,无视了空间阻隔,化作一缕无形的海蓝色波动,瞬间撕裂洪荒虚空,急速射向遥远东海!
罗小八看着波动消失,心底暗自祈祷:殿下您老自己过来看吧,千万别让俺们这些小的带东西回去啊……
几乎在同一时间。
这片荒芜死地的另一端,离罗小八部曲所在谷地约莫数万里之遥(在洪荒尺度下极近)的一片风蚀成蘑菇状的奇特巨石林上空。
空气中突然漾开一圈肉眼难以察觉的炽热波纹。紧接着,三道极其模糊、笼罩在淡薄九彩焰影中的修长人影无声无息地浮现。正是由大罗初期的焚翎(朱雀)、火鸾、毕方三位神卫统领率领的三部精英凤凰近卫军精锐!他们并未显出巨大的本体真形,而是如同鬼魅般融入空间背景,强大的匿息秘法几乎彻底遮蔽了自身的火焰波动。
为首的焚翎,是一位气息如同沉默熔岩的朱雀神卫统领。他面容笼罩在淡淡的火焰虚影中,只露出一双冰冷锐利、仿佛能洞穿虚妄的眸子。他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九彩纹路,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带动着周身空间泛起火焰涟漪的幻影。他摊开手掌,掌心一枚由元凤本源神焰炼制的赤金色“不死炎符”悬浮着,发出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般的明灭光芒,遥遥指向这片荒凉死寂的大地深处某个方位。
这“不死炎符”是追踪元凰本命气息的唯一钥匙!但在抵达这片区域后,那感应就变得更加飘渺模糊,仿佛被无数层砂纸重重包裹,难以精确定位!
焚翎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连绵不绝、如同枯死兽牙般狰狞的风蚀石林,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这里死寂得如同坟场,除了风吹过石孔发出的鬼哭般的呜咽,别无他物。连之前感知中极其微弱、但真实不虚的目标气息波动也彻底消失不见,似乎从未存在过。
“分!” 他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音符。
无声无息,他身后的三道火焰虚影以及各自所率领的上千名精锐火卫气息彻底化整为零,如同投入沙漠的亿万细小火砂,瞬间融入这片广阔的荒芜之中,气息隐匿到了极致。只剩下最纯粹、最耐心、如同猎杀者般的寂灭等待。
与焚翎部曲直线相隔不过千里(洪荒尺度下等同邻家),另一片由无数深邃沟壑组成、仿佛被巨神用犁耙反复垦过、散发着腐败恶臭气息的幽暗地域边缘。
一片诡异蠕动的血红色沼泽“咕嘟咕嘟”冒着泡,腥臭刺鼻。沼泽上空,盘旋着无数肉翼残破、眼珠浑浊、贪婪地盯着下方偶尔翻腾起来的腐烂尸骸的西方原生腐翅秃鹫。这些秃鹫虽不入流,但数量庞大,是此地一霸。
一头体型格外庞大、头生一根腐肉疙瘩独角的秃鹫王落在高处一块风化岩石上,粗劣的爪子深深抠进石缝。它贪婪地吸食着一丝丝散发在空中的、带着腐朽怨念的微弱气息,浑浊的眼珠闪烁着狡黠和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