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之水滔滔，尽头处，光怪陆离的景象骤然撞入林小凡眼帘，饶是他也不由得瞳孔微缩。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空中悬浮汽车无声穿梭，巨大的3d立体影像广告牌变幻着炫目的光彩。若非四周依旧弥漫着那化不开的阴森鬼气，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误入了某处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了。
街道之上，身着统一制式甲胄的鬼卒，面容肃穆，巡逻往来，秩序井然，与牛头马面口中那混乱不堪的阴司地府，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林小凡正在打量这奇特的城池，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小跑着迎了上来。
“这位上仙安好！”一个带着几分稚气却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
“小的是万界鬼城的志愿者，您唤我小栗子便成。”
来者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鬼，手臂上佩戴着印有“万界鬼城志愿者”字样的袖标，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与期待。
林小凡目光投向眼前这小鬼，轻轻颔首：“初来乍到，确需一位向导。”
他语气平和地问道：“如何计费？”
小栗子一听，小手连摆，急声道：“仙长可莫要取笑小的！城主大人有令，我等志愿者皆是义务服务，绝不敢收取任何费用或打赏！”
他小胸脯一挺，语气中透着一股热忱，“仙长，小的好不容易才轮到今日当值，若能为您引路，那是小的天大福分！我这就带您四处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不等林小凡回应，小栗子又颇为贴心地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进城之前，小的得提醒仙长一声，这万界鬼城之内，仙网信号是完全隔绝的。”
林小凡闻言，眉梢微挑：“此地既属洪荒地界，为何会没有仙网覆盖？”
小栗子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解释道：“天庭体恤万千小世界生灵修行不易，为使其能走出各自独特的道途，严令禁止这些小世界知晓洪荒仙界是真实存在。仙网信号自然也是严禁传入的。”
他稍作停顿，“当然，那些已有明确归属，受仙界直接管辖的小世界，不在此列。”
林小凡眸光微动，若有所思：“所以，此地没有仙网，是因为这忘川河连接着万千小世界的地府？”
“仙长英明！”小栗子用力点头，动作幅度大得像小鸡啄米，“万界鬼城恰好位于无数轮回之地的交汇枢纽，一旦开放仙网，极易引得其他小世界接收到洪荒信号，故而此地的仙网信号是被严格管制的。”
他话语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沮丧，“说起来，我们这座万界鬼城，其实也算是……违规建立的。”
“只是地府的高层大老爷们心怀慈悲，不忍见我等这些走投无路的孤魂野鬼真的魂飞魄散，才未曾出手取缔，反而默许了此地的存在，使其成了我等这些跳入忘川河中寻求一线生机的鬼魂们，最后的栖息之所。”
小栗子很快又恢复了那股子活力满满的劲头。
“不过，现在日子也变好了！若是运气足够好，能遇上前来此地招募人手的仙长，被看中带走，获得洪荒世界的正式身份，那这辈子，或者下辈子、下下辈子，兴许还有机会混个仙班编制，成为真正的仙家人物呢！”
他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间迸射出灼人的渴望光芒，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小凡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小鬼的心思，却也无意点破。
“如此，那便祝你早日得偿所愿，被仙人看中。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劳烦你带我在这城中游览一番。”
小栗子听林小凡这般温和的言语，以及其中暗藏的那份若有若无的期许，心中那份被仙人选中的希冀愈发浓烈，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多谢仙长吉言！小的一定尽心尽力！”
他眼珠滴溜一转，连忙补充道：“仙长，在进城游览之前，您要不要先去城外的‘阴司银行’，用仙界的功德积分兑换一些本地流通的‘冥钞’？只需一点点积分便足够了，城里的物什都便宜得很。”
“当然，若仙长想用随身携带的仙珍异宝进行交易，小的建议您最好还是送去城中心的拍卖行，只有在那里，您的宝贝才能拍出真正的天价！”
地府眼下正是人手短缺之际，牛头马面他们定然盼着自己尽快带人回去。
可眼前这座光怪陆离的万界鬼城，其独特的构成与运作模式，对于他建设地府、苍穹星、乃至完善混沌动物园的规划，无疑都具有极大的借鉴意义。
林小凡只能在心底默默对牛头、马面以及尚在混沌红云中苦苦等候的牧镇道一声抱歉了。
看来，得让他们再多等几日了。
鲁班大师的设计方案想必也快完成了，届时便会亲自过来主持建设，他必须在这之前，将所有思路梳理清晰。
他洒然一笑，对小栗子吩咐道：“兑换之事暂且不急，我对你们这座万界鬼城颇为好奇，想先四处看看。待会儿直接领我去那拍卖行便是。”
林小凡的目光落在小栗子身上，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对了，你本命真名为何？我需查阅一番你的生死簿，若无问题，这几日你便跟着我。”
小栗子闻言，心头狂跳！这无疑是仙人初步认可的表现！他没有丝毫被窥探隐私的抵触，反而更加兴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飘：“回禀仙长！小的贱名李栗，木子李，栗子树的栗！家中长辈希望小的能吃饱饭，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林小凡指尖轻点，一册薄薄的簿籍凭空浮现于掌心，正是牛头马面暂借于他的生死簿副册。
神念注入其中，书页无风自动，关于“李栗”的生平过往，一幕幕水墨画卷般在林小凡的识海中缓缓展开。
这孩子竟是个古代凡间的苦命之人，生于烽火乱世，最终殁于无情灾荒。
其所在小世界的地府更是腐朽不堪，竟丧心病狂地欲将他们这些无辜灾民的阴魂炼制成邪恶法器。
李栗与同村的灾民们不甘受此屈辱，宁死不食同类，面对强权的残酷压迫，他们抱团反抗，最终毅然决然地选择跳入忘川。
历经九死一生，才辗转来到这万界鬼城，寻得一处苟延残喘之地。
林小凡合上生死簿，眼中闪过一抹清晰的赞赏之色。这群凡人魂魄，虽力量微末，却拥有着铮铮铁骨，着实可敬。
他看向李栗，语气中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不错，底子很干净，是个好苗子。”
李栗紧绷的小脸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激动得连连躬身作揖：“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林小凡摆摆手，笑容温和依旧：“好了，小向导，前面带路，我们先去那拍卖行看看，究竟有什么值得出手的宝贝。”
他暗忖，这万界鬼城不知会有什么收获，能碰到些有趣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