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修远握着耳环,看着那饮酒说笑的两人出神。
方才发生的一切,皆被他看了个正着。
只是他身处茂盛的枫树后,被遮得一丝不露。
方才萧玉珩如何动作亲昵地为叶归荑戴上耳环,他是看在眼中的。
叶归荑一向温柔婉约,却拒人于千里。
她从未,对他露出过那般娇媚动人的一面过。
若他当初未曾与叶归荑退婚的话……
被她挽着袖子撒娇的人,想来不会是萧玉珩,而是他了吧?
可他现在,却是她未来的妹夫。
他慢慢咬住了下唇。
“齐公子?”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齐修远吓了一跳,本能将手中的锦盒藏在了身后。
里头静静躺着一副钗环,正是他为叶归荑所准备的生辰贺礼。
价值,却比不上那耳环半分。
“齐公子在这是做什么呢?”
白蓁蓁歪着头看他。
身后的侍女手中,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
显然也是来找叶归荑的。
齐修远有些心虚。
他尴尬地笑了笑,道:“没……没做什么。”
他与白蓁蓁寒暄了两句,正要离开,指尖却忽然触及了一抹微凉。
他吓了一跳,本能回头,与身后从他手中拿走了耳环的叶归荑见了个正着。
“我还在找丢失的耳环,没想到,竟然被公子捡到了。”
叶归荑冲着他一笑,道:“多谢。”
齐修远舌头仿佛打了结,含糊着回了话。
而原本与叶归荑坐在一处的萧玉珩却早不见了踪影。
叶归荑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锦盒上。
“公子这是要去找人吗?可要我派人带路?”
齐修远没留意她说什么,目光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南昭国,鲛人泪。
一颗之数,不下百金。
叶归荑却能将其穿成项链戴在脖子上……
其他的珠钗翠环,更是上等。
更显得他所准备的贺礼是如何的可笑。
而他隐约记得,似乎曾在萧玉珩的下人手里看见过类似之物似的……
他握紧了锦盒,话头一拐,道:“不必了。”
他将锦盒打开,将盒子递给白蓁蓁,对白蓁蓁笑道:“蓁蓁,这是我特意为你挑的生辰礼,不过微薄之物,别嫌弃。”
白蓁蓁扫了一眼,却没立刻接。
她对齐修远笑了笑,道:“多谢齐公子,只是上次公子所赠的手镯已是破费,这礼物,蓁蓁实在不敢要。”
齐修远有些尴尬。
白蓁蓁说罢便看向了叶归荑。
她道:“今日是姐姐的生辰,我下厨为姐姐做了这一碗长寿面来,生辰这样的大事,不吃长寿面怎么行?
“蓁蓁祝姐姐生辰快乐。”
她笑得双眼弯弯,格外甜美动人。
叶归荑看着热腾腾的长寿面,心里隐约有丝丝缕缕的暖意升腾。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被人在意的感觉了。
她亲手端过长寿面挑起吃了一小口便撂下,道了一声“多谢”。
“今日是你的生辰,长公主送来的贺礼我已分出一半来,派人送去了你的院子,礼轻情意重,你别嫌弃。”
“长幼有序,姐姐的东西,便是姐姐的,蓁蓁自然不会霸占。”
白蓁蓁不过闲言一句,可这话却仿佛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齐修远的脸上。
他尴尬地握紧了手中的盒子,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叶归荑余光扫见了他的神情,大约猜出了其中缘故,于是接了话茬道:“那齐公子的心意,蓁蓁也别辜负才是。”
接着对齐修远笑了笑,道:“便先不打扰妹妹与未来妹夫了,失陪。”
说罢,便命人接过长寿面,回了院子。
“妹夫”二字,火辣辣的刺耳。
齐修远失魂落魄地目送着叶归荑的离开,哪怕回过头来,满脑子也都是那刺耳的两个字。
哪怕回过头来,他的心思也还挂在叶归荑的身上。
那边白蓁蓁道了谢,伸手去接那锦盒,齐修远却没松手。
白蓁蓁有些尴尬。
“齐公子?”
“啊?啊!”
齐修远回过神来,慌忙地撤了手,却没想到白蓁蓁也松了手。
锦盒落地,里头的珠钗落地,跌得四分五裂。
两人同时静了静。
而齐修远却本能地去看身后。
叶归荑早已走远了,这一幕,她全然未曾看见。
齐修远觉得分外刺目。
“齐公子。”
白蓁蓁的呼唤让他回过头来。
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定然被白蓁蓁纳入了其中。
他登时心中咯噔一声,语无伦次,忙要解释。
“其实我方才走神,是因为——”
“公子不必跟蓁蓁解释。”
白蓁蓁大方看他,神色淡淡。
“公子与我也不过是定了婚事,又未曾成婚,做什么想什么,蓁蓁都无权过问。”
她福了个礼。
“公子自便,蓁蓁先告辞了。”
说罢,便不再理会齐修远,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公子,这……”
看到了白蓁蓁离去的小厮上前一步,有些迟疑地问道。
然齐修远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落在了不知从何处而来,正在与叶归荑说话的萧玉珩身上。
也不知叶归荑说了什么,萧玉珩便笑了笑,从她手中拿起了那耳环,为她戴在了耳上。
动作之自然,仿佛已做过了千百回。
双眼忽然有了重影。
齐修远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熟悉的感觉再一次袭来,让他头痛欲裂。
他扶住小厮的手才勉强站稳。
“走……”
他气若游丝地下达了命令。
小厮哪里敢耽搁,忙扶着他离开了原地。
而耳环也早已佩戴好。
叶归荑拿出掌镜照了照。
她轻声道:“多谢。”
她向后扫了一眼,看到了齐修远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微勾。
可笑的男人呵……
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眼前的萧玉珩,又何尝不是这样。
天下的男子,终归都是一样的。
能利用之人,她又何必不利用。
“怎么,还在想利用我挽回阿远吗?”
只这一眼,萧玉珩便开口一句,显然已将她的心中所想看穿。
“挽回他做什么?”
叶归荑收回目光,眼中已添了几分媚态。
“既要挽回,便说明人已离开。
“一个离开的人,自然不配我出手挽回了。”
她眼睛仿佛带了钩子,手指点在他的心口,暧昧地画圈。
“那你呢?有朝一日,你若是离开了,我是挽回呢,还是不挽回呢?
“——我的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