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全局就意味着一出事你也得扛着。
下午的会最后也没个结果。
因为大家都知道，无论会上怎么说，怎么做，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关于林城的事情，现在已不是本地团队能插手决定的了。
说真的，咱们不如聊聊各自碰到的问题。
但在上头还没给出结论，组织还没明确责任归属前，什么都先别往外说。
谁会傻到站出来认领这麻烦，愿意背这口黑锅？谁都不会。田国富也一样，就算秦大川是他提拔起来的，他也不会主动往自己身上揽责。
田国富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确实有份责任，但事到如今，他希望有个更高层的人能站出来扛一扛。最好是前任林城市委书纪李达康。
他甚至还盼着赵立春能伸出援手。他觉得，林城的问题全是经济改革闹的，是赵立春和李达康光顾着发展经济，忽略了思想建设的结果。他们放任地方无序扩张，这才让孙传福、胡一浪这种人有了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要不是赵立春拼命拉升汉东经济，要不是李达康喊出那句“法无禁止即自由”，林城哪会出现卡恩集团这种黑势力？“林京隧道枪击案”还会发生吗？田国富觉得不会。这一切都是赵立春和李达康的错，是他们把下面的人给带坏了。
田国富认为，赵立春给了卡恩集团这些人原始资苯积累的机会，而李达康则对这些无视法律、肆意妄为的人视而不见。所以，最大的责任人是李达康，其次是赵立春。至于他自己，纯粹是被无辜牵连的。
要说他的责任，也就提拔了秦大川。可秦大川上任才半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跟卡恩集团勾结上？所以，田国富觉得自己有责任，但不该承担整个林城的责任，更不该为李达康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局面。
不过，田国富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跟李达康没法比。李达康背后有人撑腰，赵立春、赵家班、秘书团、汉大帮，他田国富什么后台都没有。出了事，自然也没人帮他。
“一群乌合之众！”
“我才不跟这帮人为伍！”
“我这辈子都不会加入任何派系！”
“我是组织的人，组织就是我的依靠！”
“来吧！”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点吧！”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电话铃声响起，田国富急忙接起，焦急地问：“快说，**会议上都讲了什么？”
“麻烦你给赵立春书纪带个话。”
田国富说：“我肯定会坚决执行他的改革方针。”
“林城市一定按照他的指示走。”
“老班长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这些话你一定得转告立春同志。”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田国富心里跟明镜似的，对方这次来就是摸摸他的底。换句话说，会上已经有人开始议论他了。那关于他的处分，估摸着也快下来了。
田国富叹了口气，自嘲道：“寡妇睡觉，头顶没人罩着！”要是上头有人给他撑腰，人家敢这么直接点他的名字吗？这才开了几天的会，就开始找他算账了。这不是明摆着有人想拿他当替罪羊吗？
替谁的罪？自然是李达康的！
被谁利用？肯定是赵立春！
这主意谁出的？除了高育良还有谁！
“我到底哪儿做错了？”
“我这书纪才当了多久？”
田国富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天花板，突然感觉汉东的天都要塌下来砸到他头上了。这些人，全都是！
田国富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那天祁同伟来的时候，他就该亲自去接见，而不是让秦大川去。要是跟祁同伟攀上了交情，他就能找祁同伟帮忙，让他在老师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趁机加入高育良的圈子。唉，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自己这么个老实人，终究还是斗不过那些八面玲珑的人。
“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个市委书纪呢？”
“真是大意失荆州！”
“还是得有个自己的班子才行！”
正当田国富感叹命运不公的时候，在汉东疗养院里，赵小惠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先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作为林城的市委书纪，田国富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他的处理，要么离开林城，要么离开汉东。”
祁同伟说：“那就让他离开汉东吧。”
留在伤心地有什么意思呢？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要对付田国富，他只是想要林城的市委书纪这个位子。不过，也不是他自己亲自去坐，而是打算提名一个可靠的人过去。
“吕州市的饲法委书纪张友成，多年来一直负责饲法工作。”
“林城出了这种事，我觉得就是饲法建设太薄弱了。”
“让张友成调任林城当市委书纪，是个不错的选择。”
赵小惠皱了皱眉：“直接提拔不太合适吧。”
祁同伟说：“可以先让他去当林城的柿长。”
“林城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市委书纪的位置空上半年也没关系。”
半年后再看情况。
这话在理。
哼。
赵小惠点了点头：“行。”
祁同伟接着说：“林城的警差队伍得好好整顿一下。”
“我觉得光明区副区长安欣挺不错的。”
赵小惠应了一声：“副柿长，兼警差焗长？”
祁同伟点头：“对，安欣同志靠得住。”
这也意味着半年后就能把她调过去。
干个一年半载就足够了。
可以直接提拔为常务副柿长，或者成为饲法厅的候选人。
毕竟光明区主要是负责执法工作。
当初调到这里只是因为有个空缺刚好适合我。
现在正好有机会可以抽身而退。
这对以后的工作调整和安排都有好处。
至于蔡永强、李飞这些人在越东发展得很好，祁同伟不打算动他们。
段明宏、赵友男目前也没必要调到汉东来。
祁同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一个人。
绿藤市的缉毐女队长白桦。
这个人是可以考虑的。
不过得等平康县的事情解决了再谈。
其实吧。
祁同伟从来没想过要把林城整个拆散。
那对他没什么好处。
反而会影响林城几百万人的生计。
很多时候。
老百姓并不会记得你多少好。
毕竟领导换来换去就像走马观花。
但要是坏事做多了，他们会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因为祁同伟的关系，林城被拆散了。
那林城的老百姓根本不会因为祁同伟挨枪子儿而同情他。他们会怪自己日子不好过。
不就是因为你祁同伟跑到林城来了吗？
你要是不来，哪会有这些事呢？
所以处理林城的问题必须小心谨慎。
得好好权衡利弊。
要权衡什么呢？
当然是把李达康在林城的影响力彻底清除掉。
方法其实很简单。
就是用他的功绩来抵消过错。
这样一来。
林城的老百姓也不会觉得李达康有多好。
甚至可能会觉得他差点毁了林城。
同时。
省里也不会再把林城的发展成绩都算在李达康的头上了。
虽然不至于让李达康一点功劳都没有，但也算是否定了他的工作。
而这份否定的结果，就是林城发展的成果要让未来的书纪张友成来享受。
就这样，林城迅速摆脱了李达康的影响。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提起李达康为林城付出了多少。
因为一提这个，就免不了提到林城差点被搞砸的事情。
谁吃饱了没事做会去提这些？
所以李达康在林城的痕迹会被人为地淡化，甚至消失。而吕州这边，张友成刚上任，
冯森就会从省里下来接替他的位置，成为吕州新的饲法厅长。
继续巩固高育良的势力。
因为很快，
吕州市因为经济发展的需要，地位也在不断提升。吕州市的书纪职位可能会有变动……这样。
汉东省的三个主要城市是京州、吕州和林城。后两个城市基本上已经被饲法系统的人掌控了。祁同伟打算顺势而为，目标直指京州！
果然，大家先讨论了林城市的情况。接下来就轮到祁同伟说自己的事情了。
祁同伟叹了口气说：“林城市出现这些问题，除了饲法建设不够有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我觉得领导班子内部的工作分配制度存在问题。”
“李达康这个人是有能力的，但他的工作作风太霸道了。”
“想必你也风闻了，外面都在传，李达康不论是当县长还是书纪，都是说了算的那个人。”
“我一直觉得，人的本事总有到头的时候。大家伙儿一块儿想办法解难题，这才是团队该有的样子，哪能什么事都一个人说了算。”
“这种方式干事，底下人肯定受影响。很多人就会什么也不干，最后什么也管不好。”
“比起个人的能耐，我更信赖制度的力量。人嘛，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总有看不见的死角。要是把一个县或者市的担子都压在一个人肩上，这也太不合理了。”
“既然组织给咱班子分了工，那就得科学安排。”
“小惠，京州市可不能再像林城市那样出乱子了。”
“我挺担心的，京州市要是再出问题，汉东省以后的路可怎么走？”
赵小惠听懂了，说到底，祁同伟就是想改变李达康在京州市的一言堂。赵小惠心里暗想：只要青山还在，就不愁没柴烧。让李达康的势力削弱点，总比他被调走像田国富那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