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工集团并不是高启强一个人的资产,而是背后有一张复杂交错的股东网络和利益链条。
现在,越东地区的人大多不想深究,自己这个外来的商人又怎能贸然介入?
他瞥了眼杜伯仲,彼此心领神会。
看来,莽村新区的开发项目,确实是他们难以撼动的存在。
不但无法逾越祁同伟这道障碍,
反而还要依靠他的帮助才能有所作为。
大家都知道,
建工集团的新任领导者程程,其实是祁同伟的心腹!
尽管这一消息还未公开,
知晓内幕的人也屈指可数,
但赵瑞龙又岂会不明真相?
他怎会在没有充分了解京海开发项目之前,就贸然行动?
若是赵瑞龙真的如此鲁莽,
他那位精明的父亲又怎么会允许他涉足商界?
毕竟,在赵立春眼里,
无能的后代,还不如留在家里养着。
赵瑞龙能在汉东凭借山水集团打出一片天地,
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出众,深得父亲的信任。
得知莽村新区的开发项目必须通过建工集团,
赵瑞龙立即转变策略,
不仅想分得建工集团的一杯羹,
更想借此机会把祁同伟牵连其中。
京海市新来登大酒店内,
杜伯仲挥退了套房里环绕的众人,赵瑞龙裹着浴袍,从浴室缓步而出,惬意地倚在宽大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支雪茄。
杜伯仲替他倒上半杯威士忌,两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轻轻晃动手中的冰块,小口品尝。
“你觉得祁同伟这个人怎么样?”赵瑞龙率先开口。
杜伯仲眯着眼说道:“看似忠诚实则狡诈,看似虚伪却装作善良。”
赵瑞龙嘴角带笑:“有些偏颇吧,不过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地位不低,欲望繁多,还不太会说话罢了。”
他仿佛看透了圈内人的想法,即便赵瑞龙缺乏七分官场经验,但从小耳濡目染,也习得了几分识人用人之道。
在他眼中,祁同伟就像个在外努力表现却找不到方向的青年,这样的青年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大多数年轻权贵都如此,一路高歌猛进,从副科升到正科,再到副厅,三十出头或不到四十岁,就自认为掌控一切。
殊不知,命运给予他们的,不过如此。
若想更进一步,仅靠运气是不够的,还需借助他人之力。
赵瑞龙正是掌控这样一条路的人,这条路通向他的父亲赵立春。
只要赵立春仕途顺利,这条路就会越来越宽广,前途无量。
能够踏上这条路的人,无疑是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在这条路上,高育良是个典型的例子,原本只是个普通的教书匠,担任林城市班子秘书长时,经赵瑞龙引荐,搭上了赵立春的路,迅速成为地区行署的重要官员。
而且近来,高育良顺利接任了汉东司法秘书长的职务,短短几年间实现了这一转变。
如果没有这条路,他想进入地区行署恐怕只能等到退休,而这之前,最多也只能获得些许待遇上的提升。
但一旦迈过这个门槛,高育良的仕途仍充满无限可能,这就是“道”的深远意义。
赵瑞龙吐出一个烟圈,缓缓说道:“祁同伟要想继续上升,最终还是要找到助力的大门。”
他进一步分析道:“越东地区,经济发展为重,基础建设先行。
祁同伟从未涉足地方领导层,在晋升的路上,职位越来越稀缺。
就算有幸进京,年轻又孤单一人,也难以成为部门的核心人物,未来发展不容乐观。”
“年轻的时候应该在地方历练,打牢根基,这样才能在京城里站稳脚跟,触及核心。”
杜伯仲虽然不太明白赵瑞龙的话,但他知道赵瑞龙有能力满足祁同伟的需求,从而让祁同伟像驴一样为自己卖力。
“赵总,那莽村的开发项目,您准备怎么操作?”杜伯仲问道。
赵瑞龙平静地回答:“年轻人总是有点固执,不相信命运。
所以先把祁同伟的问题解决好,至少让我们手里有更多的筹码。
这件事你很了解,希望你能用心筹划。”
杜伯仲微微颔首,对于眼前的事态早已成竹在胸。
他随即说道:“钱物他是断然不会接纳的,此人孤身一人,既无亲族亦无好友可托付。
不过赵总所言甚是,正值青春年少,难免对美色心生向往。”
“你是否还记得我提过的那对孪生姐妹?原计划是筹备妥当后加以利用,但现在看来,直接交给祁同伟倒也无妨。”
杜伯仲轻笑一声。
赵瑞龙有些迟疑:“未经周全布置,这般行事怕是不妥吧?”
杜伯仲挥了挥手,淡然回应:“无须担忧,我们只求目的达成。
只要他收下,我们便握有把柄,过程如何无关紧要。”
赵瑞龙点头附和,他对杜伯仲的眼光颇为信赖,尤其是在挑选女性方面。
这也是他愿意与其合作的重要原因——杜伯仲挑中的女子,总能让男人们为之动容。
赵瑞龙靠向椅背,缓缓开口:“眼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三五个月能了结已是上佳。”
杜伯仲点头应允:“那我先行返回,处理好那对姐妹,再一同带到京海。”
于是二人分工明晰:杜伯仲负责准备美人计,赵瑞龙则继续在京海经营人脉。
毕竟,要介入京海的项目,单靠祁同伟的力量远远不够,毕竟他并非京海市的核心成员。
最终还是要争取市内几位关键人物的支持,他们的几句话往往比什么都有效。
“皮总,您慢走。”
不同于赵瑞龙主动接近祁同伟的方式,中福集团的皮丹直接找到程程,表明了收购合作的意向。
作为一家大型企业,中福集团一旦锁定合适的项目或潜力公司,最常见的做法便是洽谈收购。
然而,一旦收购完成,中福集团势必派遣人员进驻公司。
凭借其强大的团队实力和专业背景,若建工集团与之中福集团合并,几乎会彻底丧失自主权。
等到利用价值耗尽,便会遭到无情抛弃。
这就是资本兼并的标准流程。
但对于程程来说,如果她并不追求长远目标,或者只是为了解决眼前的经济问题,接受并购也未尝不可。
毕竟,虽然建工集团目前掌握着莽村工程的承包权,但仅靠这一项工程,很难支撑其长期发展。
工程总有终结之时,建工集团未来的路在哪里,这是程程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
“祁局,今晚有空一起聊聊吗?”
送别皮丹后,程程立即想要找祁同伟商议对策。
祁同伟扫了一眼身边的孟钰,说道:“改天吧。”
高启强的情况与高启兰探监一事有所不同,在判决前不宜带高启兰前往探望。
但像孟德海这类情况,有时反而需要家人的开导。
因此,当孟钰提出探望孟德海的愿望时,
祁同伟带着她同行,安欣自然也在场。
孟德海再度出现时,祁同伟感到他似乎增添了几分师者的气质。
或许是因为卸下了所有的重负。
此时的孟德海,更像是位传授知识的导师。
实践才能检验真理。
像孟德海这样的人,
无论过去经历过什么,
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
确实足以让他成为别人的榜样。
孟钰一直没把目光放在安欣身上,
但与之前因感情问题而尴尬的情况不同,
现在的她,根本不想去看安欣一眼。
并不是因为她听说安欣即将结婚,
而是她内心始终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她始终觉得孟德海入狱与安欣脱不了干系。
当然,
她也并不认为安欣做错了什么。
可孟钰的想法很简单,
任何人都能调查孟德海,任何人也能逮捕孟德海,
包括祁同伟在内。
唯独安欣不行。
她不明白,为何一个将她抚养长大、几乎如父亲般的人物,
安欣却能随心所欲地调查甚至抓捕他。
虽然孟德海是自首的,
但促使他自首的,
难道不正是安欣步步紧逼的结果吗?
因此,祁同伟陷入了两难境地。
至于安欣此行的目的,
也很明确。
她是来告诉孟德海一个好消息——他即将步入婚姻殿堂,而这恰逢孟德海退休之后,安欣内心感激,他又重新成为她敬爱的叔叔。
“大家请坐,不必站着。”
相比于赵立冬,孟德海的状态要好得多。
祁同伟前不久去过小红屋探望赵立冬,发现他已经陷入自我沉沦,头发凌乱,深陷负面情绪,不愿多言。
即使谭思言的事情已经解决,赵立冬依旧如同一团烂泥,既不解释,也不担忧更多的指控,只是日复一日地反思和后悔,试图找出自己失败的原因。
所以,当祁同伟出现在他面前时,赵立冬的第一反应就是质问:“你到底是怎么说服王秘书的?”他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得力助手是怎么被祁同伟说服的。
然而,祁同伟选择了无视,这让赵立冬感到无比痛心。
相比之下,祁同伟与孟德海的关系更显亲密,愿意与他深入交谈。
孟德海并未深陷困境,无论是谭思言还是王力的案件,都与他毫无瓜葛。
特别是王力一案,尽管孟德海和杨健是最后的受益者,尤其是杨健,因王力的失踪而稳坐供电局副局长的位置。
赵立冬、孟德海、高启强三人关系盘根错节。
在供电局副局长的竞争中,赵立冬与孟德海、高启强之间形成鲜明对立。
本来,青华区秘书长的位置是专门为孟德海准备的,但由于祁同伟的到来被暂时搁置,不过半年内,孟德海依然会就任该职。
因此,在电力副局长人选的选择上,孟德海必须提前谋划。
高启强支持孟德海的原因也在此。
一旦赵立冬接任电力副局长,高启强就不得不屈居其下。
企业发展离不开电力供应,而电力更是制约竞争对手、扩大市场份额的关键。
只要对手频繁遭遇断电,就难以正常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