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祁同伟当天并没有这么说,但此刻村民们都想把责任全推给李有田。
于是,他们借祁同伟之名,声称自己本已被劝阻,却被李有田欺骗了。
身为京海市常务副局长,祁同伟的职责远非处理几起案件那样简单。
他明白,维持京海市的社会秩序才是警务工作的核心。
自全面接管京海警务工作以来,他便着手强化社会治安的巡查力度。
正如他对高启兰所说,警察的任务就是不辞辛劳,守护安宁。
如今,京海已进入全天候一级勤务模式,人手不足时,还扩充了辅助警力以应对各类挑战。
“下个月,你们区的重点工作是严厉打击盗窃、抢劫等犯罪行为。”
祁同伟巡视时指出,“尤其是电动车电池失窃问题,近年来电动车普及率极高,几乎每家每户都有。
然而,电池被盗的现象屡见不鲜,你们的接警记录也表明,这个问题始终未能彻底解决。”
“是!”青华区分局局长回答,“青华区乡镇众多,人口结构复杂。
我们已经启动网格化排查,优先筛查外来流动人员,以便加强管控与预防。”
此时,祁同伟正在巡查青华区最繁华的几条街道,这里夜生活喧嚣,却暗藏诸多安全隐患。
要彻底解决这一问题,需从非法收购废旧电池的源头入手。
一旦这些商贩的货物积压滞销,偷窃行为自然会减少。
青华区分局局长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祁同伟在分局局长的陪同下继续向前,这时郑智尧走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去吧,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这些人我还会有用。”
祁同伟叮嘱道。
“明白。”
郑智尧领命后,带着两名警员离开了。
青华区分局局长虽心中疑惑,但他知道领导的决策自有深意,不敢多问。
夜色渐浓,巡逻任务顺利完成。
祁同伟也准备乘车离开。
一辆轿车在路口稳稳停下,郑智尧带着一位妆容精致、短发干练的女性走近。
她正是建工集团的项目负责人程程,经历之前的变故,她依旧心有余悸,手足无措。
祁同伟轻拍身旁的座位,语气柔和:“程程,上来聊聊吧。”
郑智尧带来的正是程程,她稍作迟疑,终究还是坐上了车。
郑智尧与司机交换位置后,示意司机跟上另一辆车,随后载着程程和祁同伟驶向市区。
“究竟发生什么了?”见程程神情不安,祁同伟询问郑智尧。
“莽村那个红毛想对她不利,幸好我们及时赶到。”
郑智尧回应,同时递了一包东西给祁同伟查看。
祁同伟对此类事物十分熟悉,即便东山的毐瘤已被清除,禁毐之路依旧漫长。
“人抓到没有?”祁同伟追问。
“青华区的兄弟已经处理了,但抓进去了也没用,很快会被放出来。”
郑智尧答道。
祁同伟看着程程,关切地说:“程程,你是高知人才,怎么和这些人搅合在一起?”
程程早已泣不成声,从恐惧中缓过神来的她更加忐忑。
莽村工程叫停后,建工集团错失良机。
身为项目负责人,程程难辞其咎。
但有些责任她实在承担不起。
失去莽村工程后,建工集团逐渐被高启强控制,被他吞并只是时间问题,而背后支持的泰叔已无力回天。
程程不得不引咎辞职,离开了建工集团。
但她没想到,又遇上了莽村的李宏伟。
李宏伟纠缠她,逼迫她设法对付高启强。
程程一时冲动,就上了他的车。
后续情况显而易见,祁同伟从程程身上的酒味察觉到异常。
李宏伟骗她喝酒,险些让莽村的混混得逞。
因此,当祁同伟质问她为何与这样的混混为伍时,程程痛哭流涕。
她出身优渥,毕业于名校,在社会上奋斗十年,还在建工集团的经济案中替集团顶罪,坐了三年牢。
出狱后,我震惊地发现建工集团已被高启强牢牢掌控。
董事长泰叔年老体弱,对儿子的思念近乎疯狂,竟在陈书婷的挑拨下引狼入室。
程程作为泰叔的董事长助理,负责项目部,但面对如今千疮百孔的建工集团,即便是神仙也难以扭转局势。
莽村工程对于她来说,是重振旗鼓、树立威信的唯一机会,尽管泰叔警告她高启强不是她能对抗的,劝她远离此事。
但程程怎会轻易认输,正如她内心所坚持的:我曾为社团入狱,我应当成为决策者。
然而现实却是,过往为集团所做的牺牲与付出,如今无人记得。
众人关注的焦点,仅在于你能为集团创造何种价值。
在建工集团,高启强早已掌控全局,资金流动与业务走向尽在他的手中。
程程渴望独立发展,开辟自己的事业版图,却知此事绝非易事。
对于建工集团而言,程程的价值已荡然无存。
但对祁同伟来说,她仍有可利用之处。
程程虽机敏过人:“祁局长,您究竟意欲何为?”
祁同伟轻笑一声:“身为执法者,我所追寻的,必然是证据。”
关于建工集团历年资金运作及与官员勾结的利益链条的铁证。
程程低垂目光,咬紧牙关:“我绝不会背弃泰叔。”
祁同伟傲然说道:“你以为,陈泰真的能制衡高启强吗?”
程程震惊地注视着他。
祁同伟续而笑道:“在这条路上行走,最好的结局是什么?”
“安稳晚年,有人相伴终老,留下好名声。”
“陈泰看似风光无限,但他的过去,又是否比高启强更为干净?”
“徐江、白金波、高启强,哪一位不是他亲手扶持起来的?”
“真正的商人,怎会卷入这种纷争?”
“白金波已亡,陈泰的赌业黑史便与他毫无瓜葛。”
“徐江身故,他的色情产业黑史也随之湮灭。”
“待高启强哪天倒下,陈泰的行贿行为及地方利益输送问题,同样与他再无关联。”
“还有你。”
“你在狱中的三年,建工集团的经济乱账,难道不是与你再无干系了吗?”
程程全身颤栗,难以接受这一冰冷事实。
祁同伟镇定自若:“我们处置过无数犯罪组织,深知有些小喽啰甘愿为老大赴汤蹈火。”
“程程,你是否愿意为陈泰牺牲性命?”
“若是如此,我亦无力阻止。”
“但我只想告诉你,涉黑首领,无一不黑。”
“若非心狠手辣,他又怎会走到今日这般地位?”
“江湖道义?”
“那也不过是一种新的规则罢了。”
“然而,往往正是那些敢于打破常规之人,才能获取更多利益。”
“于是,在那些高喊江湖道义的人群中,最后胜出的,总是那个践踏规则的人。”
“陈泰,便是这样一类人。”
“一面是江湖义气,另一面却是深藏的狡诈。”
“但我依然觉得,他低估了高启强的实力。”
“因为高启强这种人,既不屑与你谈道义,也不会在意你的任何计谋。”
“他有着坚定的目标,从底层一路拼搏而来,早已无视一切规则。”
“所以,纵使你想借由我来保全陈泰,他的命运已然注定。”
祁同伟看着她,问道:“你可知最讽刺的地方在哪里?”
程程摇头,满脸疑惑。
祁同伟微微一笑:“不论陈泰还是高启强,无论他们如何挣扎。”
祁同伟轻拍大腿,语气从容至极:“再多的努力、再深的关系、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我轻描淡写间便能颠覆的棋子。”
这句话如雷霆贯耳,震得程程神魂俱散。
祁同伟又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在你面前,本该是畏惧的模样。”
“而你现在还能安然端坐于此,不过是因为我允许罢了。”
“很多人不明白权力的根基究竟何在。”
他说,“总想着耍些小聪明,赚点小利,就能在世间呼风唤雨。
他们不是错,而是还有利用的价值。”
“但我不一样,我不需设计,也不必猜测谁能效力于我,谁不能。”
“就像今日,我坐在此处等你靠近一样简单。”
“往后亦然,我会安坐高位,自然会有趋之若鹜之人,也会有献宝之人。”
“至于那些妄图借我之势作乱者,暂且放一边。”
“程程,你又是哪一种?”
程程浑身微颤,却难掩内心的欢悦。
这感觉,仿若当年高考成绩公布时的欣喜若狂。
她明白,她即将迈向另一片疆域。
机会就在眼前。
这位年仅三十的副厅级官员靠近她耳边问道:“可愿归我麾下?”
程程未加思索,点了点头,“您所需,我自当倾尽全力。”
车缓缓靠边停下。
程程下车。
尽管脚步落地,但她的人生已然驶向全新境地。
程程眺望繁华都市,心中升腾出莫名豪迈:天高任我翔。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掌控了这座城市。
权力的魅力令人沉醉。
李宏伟结束拘押,恢复自由。
“真倒霉!”他无法释怀自己跌宕起伏的命运。
他只觉曾经有所荣耀,实则从未如此。
刚进家门,他就斥责父亲:“我不是早说过那帮村民靠不住,怎么一听他们喊话就派去了工地!”
“若非出了这事,工程怎会停滞!”李有田满面创伤,近来屡遭讨债村民围攻。
他低语道:“死了人算什么,哪个工地没出过事故?若因这点事停工,京海哪还有工程能顺畅推进!”
李宏伟满腹疑问:“为何独独我们的工程被叫停?是因为补偿未到位,还是有人蓄意破坏?若真是后者,我去解决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