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并非一日练成,活字印刷也非一日可成。吴巨一边让工匠继续在密室浇筑铜模,一边嘱咐老于研发全封闭设备,确保安全。否则长期在此环境工作并不妥当,铜模生产需更规范。
老于跟随吴巨已久,见识不少,学到了许多,相信自己与手下能完成任务。
子楚将此事列为机密,并调来军队守护吴家庄,要求铜模完工后立刻封存保管。安排妥当后,君臣各自归家。
铜模成功只是第一步,并非终点。
若要庆祝,或说豪言壮语,待吴巨正式印出文章或书再说。
两人约定,铜模基本完成后会再见面,见证活字印刷术的首次应用。
吴巨回到府中时已近午时。
刚回府,他便巡视一圈,查看刘璃安装的玻璃窗效果。结果令人满意。
窗明几净,明亮通透,观之令人满意。
古韵与现代科技交融,却毫无违和感。
确实,非常不错!
刚一落座,就接到从咸阳外出期间积攒下来的一系列事务。
先是老夏和陈荼前来汇报雨前茶的销售情况。这种茶叶是在谷雨之前采摘制作的。
结果不出所料,销量极佳!
雨前茶相较于明前茶稍逊一筹,价格也相对便宜,因此受众更广。
再加上明前茶已经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既作为先锋产品,又提升了精品茶叶的知名度,雨前茶自然表现不俗。
最终总销售额接近三百万贯,这只是咸阳及周边地区的成绩。
未来发展空间巨大!
如今春茶分为明前茶、雨前茶等,已过立夏,三种茶的采摘期均已结束,接下来可以稳步发展了。
青石茶庄计划继续扩展店铺,开发和收购茶园,研究新茶具,逐步释放明前茶和雨前茶的库存,这是未来发展的四大方向。
这对老夏和陈荼来说轻而易举。
但吴巨叮嘱老夏:“尽管在春、夏、秋茶中,夏茶通常品质最差,但仍不可掉以轻心。人不可好高骛远,要知道茶虽高雅,却不应自命清高,切勿忽视中低端市场的庞大需求。”
“明白了!”老夏和陈荼回应道,随后离开。
二人走后,李铭凯到来。
过去他是主要负责人,如今升任大秦纺织公司总经理,虽然职位变化不大,但听起来已截然不同。
李铭凯此刻意气风发。
但在吴巨面前,他依然规规矩矩,不敢造次。
李铭凯向吴巨汇报了纺织公司的财务状况。
“我们的大秦纺织公司几乎掌控了京畿地区一半以上的市场份额,近半数订单都掌握在我们手中!工厂昼夜不停运转!”
吴巨听后点头,拍拍他的肩:“干得好,继续加油!”
吴巨深知表扬的重要性,若不及时肯定下属的努力,可能会浇灭他们的积极性。果然,李铭凯听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吴巨说道。
“您请吩咐。”李铭凯回应。
“你看这些窗户了吗?”吴巨指着墙壁上的玻璃窗问。
“看见了。”李铭凯回答。
“回头挑选一些顶级布料,定制一批窗帘安装上去。”吴巨指示。
“窗帘?”李铭凯略显不解。
吴巨点头解释,虽然透明度高不错,但过度通透未必是好事,万一哪天不小心伤到眼睛就不好了。此外,夏季阳光强烈,也需要遮挡。尽管目前已有窗帘,但与未来相比仍有差异,因此他特意为李铭凯绘制了一份设计草图。
制作窗帘并不复杂,只需三样东西:杆子、挂钩和布料。
李铭凯看过图纸,又看了看窗户,最终表示理解。“我明白了。”
但他随即提出疑问:“吴大人,我觉得这窗帘似乎大有可为,能否作为一项新业务发展?”
吴巨赞赏地看着他,不愧是自己的部下,确实具备敏锐的商业嗅觉。
“你的想法很好,接下来玻璃厂打算推出玻璃窗销售业务,我们可以携手合作。到时候你去跟玻璃厂的刘璃以及家具厂的张勉洽谈具体事宜。”
“好的。”李铭凯点头答应。
至于纺织公司,现阶段的重点只有一个——扩大生产规模,增加订单量。至于保护新型纺织机的秘密、研发新品及新图案等事项,无需吴巨多加叮嘱。
经过一番思索,吴巨还是让李铭凯去寻找一种名为棉花的植物。
吴巨清楚这种作物起源于西亚和南亚,在南北朝时才传入中原。然而,谁又能保证不会有奇迹发生呢?假如有一株棉花像蒲公英般飘落此地,扎根生长,被他发现,那岂不是又一场伟大的变革?
有了棉花,其影响力将不逊色于新式纺织机。
“棉花?”李铭凯疑惑。
“没错。”吴巨点头,向他讲解了棉花的特点,并让他派人去寻找。
交代完后,李铭凯也离开了。
接着是佘信,前来汇报青石苑的经营状况,顺便询问吴巨是否可以提供《西游记》的下一章节。
随后,官府的人带来了子楚承诺用于购买望远镜的五十万贯。
一番忙碌后,吴巨终于能稍微放松了。
他思考了一下目前手头的工作。
首先是造纸厂的建设,由高德全的施工队和沈舫负责,据说已有进展。
其次是青囊学宫的建设,主体即将完成,接下来会进入装修阶段。
还有三弓床弩、活字印刷术以及另一个项目,老于正在处理。
另外还有答应苏长老的事宜:收徒、开设医院,以及印刷术完成后计划出版的《伤寒杂病论》。
仔细想想,事情还真不少,但如今手下的人多了,已不再需要事必躬亲,吴巨也能享受片刻清闲。
正准备提笔继续撰写《西游记》,成为勤奋的日更作者时,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吴巨!”
吴巨抬头一看,原来是开阳公主来访,想必是得知他返回咸阳后的举动。
自从上次开阳公主与吕凝见面后,她来吴府的次数明显增加。
吴巨反省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开阳公主与吕凝成为朋友,从而有了登门拜访的理由。再加上她得到吕凝认可及他的默许,与他确立关系似乎指日可待。
今日的开阳公主身穿碧绿色衣衫,远远望去身姿轻盈,步伐匆匆,很快来到面前。
“你怎么来了?”吴巨笑着问道。
“自然是为了看你回来,顺便送你一份礼物。”开阳公主答道。
“礼物?”
“嗯!”开阳公主点头,示意身旁侍从递上一个小匣子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吴巨好奇地问。
开阳公主示意道:\"打开看看。\"
吴巨将匣子拉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豹皮制成的箭袋。
尽管没有明显的证据表明这是当初她与开阳公主一同猎杀的那只豹子,但吴巨猜测应该就是了。
他拿起箭袋仔细抚摸,手感柔软细腻,的确令人满意。
他不禁露出笑容:\"这是送我的吗?\"
\"没错!\"开阳公主点头确认,\"就是用那天的豹皮做的,一人一个。\"
这样独特的礼物让吴巨心中一动,稍加犹豫后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将箭袋重新放入匣中,笑着致谢:\"多谢公主。\"
\"跟我客气什么。\"开阳公主笑着回应,\"有时间记得带上它,我们一起去打猎吧。\"
\"好啊。\"吴巨爽快答应。
两人目光交汇,气氛一时静默。开阳公主凝视着吴巨清澈的眼眸,似乎陷入某种思绪,脸颊竟微微泛红。
\"我……我去看看吕姐姐和魏姐姐。\"说完便匆匆离去。
吴巨愣了一下,随后望向桌上箭袋,嘴角隐约浮现出笑意。
此后数日并无特别之事,直至第五天,一支车队缓缓驶入咸阳城。
最 ** 的马车内,姬胥望着窗外景色,忍不住轻叹一声。
上回入秦时也是这条路线,街边商铺变化不大,若要说不同,只有街角那家无拘酒肆显得更为热闹了些。
姬胥入秦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王宫拜见子楚。
子楚热情接待,设宴款待,并安排住所供其居住。
然而在宴席间,姬胥始终神情低落,心不在焉,对侍从精心挑选的佳人也毫无兴趣。
待姬胥告辞后,子楚问身旁的蒙毅:\"你觉得他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好像魂不守舍的样子。\"
蒙毅略作沉思,点头道:\"确实如此。\"
除去水土不服、饮食不合口味等琐碎问题,以及姬胥外貌不佳、无男女之情等不可能的情况,他的表现确实有些古怪。
子楚对姬胥的状态并不在意,若他此刻还能嬉皮笑脸,子楚反倒要怀疑他是否在密谋复国大事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子楚还是唤来了护送姬胥入秦的随行官员。
“途中他可有异常?”子楚问道。
“异常?”官员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情绪方面呢?”子楚继续追问。
官员略作思量,答道:“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常常独自发呆。”
子楚点头,稍作沉默,认为这也在情理之中,接着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次日清晨,子楚召集群臣议事。
殿内,吴巨依旧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尽管昨日已听闻姬胥到达咸阳的消息,但这与他并无直接关联,即便有关联,那也是吕不韦的事。
吴巨瞥了一眼面前的老丈人,发现他笑容满面,几乎咧到了耳朵根。
不久后,姬胥步入大殿。
整个咸阳殿寂静无声,唯有他脚步声回荡其间,通往御座的距离显得格外漫长。
“庶民姬胥,叩见秦王!”
姬胥声音低沉而有力。
他虽仍着华丽衣衫,但仪制已降为平民规格,称呼也由“寡人”改为“庶民”。
“免礼!”子楚开口道。
“谢陛下!”
姬胥站直身体,暗自松了口气,刚才的一跪一拜重如泰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或许经历这次折辱后,他此生都无法挺直腰杆了。
接着,在众臣注视下,子楚高声宣布:
“寡人封你为侯爵,具体封地容后再议。”
“臣领命!”
姬胥紧咬牙关。
短短数日间,身份几经变换:从寡人到庶民,再到如今的臣子。
懊恼、屈辱、愤懑、悲凉、不甘等复杂情感交织于心间。
谁会甘心从堂堂周王沦为秦臣?
自三川之战失败、上次入秦以来,他无数次想象过今日的情景,然而事到临头,依然难以接受。
即便他心态平和,早有预料,这依旧是彻骨的耻辱!
周王朝彻底覆灭了。
人总要面对现实。
尽管感觉窝囊,但他此刻只想保全自己与周王室成员的性命。
在赴秦途中,姬胥回想起与纵横家苏先生几次会面的细节,愈发觉得他们的计划令人胆寒。
显然,苏先生曾明言,攻入咸阳后,他们只需九鼎。
因此,九鼎必然是他们的目标,但九鼎与他又有什么关联呢?
姬胥思索片刻,意识到象征天下和王权的九鼎,确实与他这位周王、准天子息息相关,只是更深一层的联系他一时无法理清。
无论如何,绝非为了争霸天下,纵横家并无此意,即便有,九鼎虽重要,但称霸并非仅凭九鼎即可实现。
对此,姬胥深感恐惧。
他愈发确信,这一谋划将威胁他的生命。
或许是直觉,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都不愿让纵横家得逞。
这些日子,他心中始终有个疑惑:这些话该向谁倾诉?他又能信任谁?
这个问题从洛阳带到咸阳,始终未得答案。
“赐印!”
随着子楚一声令下,侍者捧上漆盘,盘中放着一枚爵印。
姬胥犹豫片刻,双手微颤,捧起爵印,又深深一拜。
“臣叩谢君恩!”
“去歇息吧。”
子楚挥了挥手。
“是。”
姬胥微微点头。
接下来的朝议内容与他无关,他只是侯爵,仅有爵位,无官职。
转身离开时,姬胥的目光扫过群臣,忽然定格于一人。
那人察觉到目光,顿时清醒,转为警觉。
没错,正是吴巨。
吴巨凝神细看,发现姬胥正注视着他,心中不禁生疑。姬胥盯着吴巨许久,似有所悟,眉宇间舒缓开来,随即快步离开咸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