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凄厉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啸响起，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车尾猛地向一侧甩去。
失控的车子像个铁陀螺，在马路上疯狂扭动，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车身侧面与一辆正常行驶的轿车猛烈碰撞，碎裂的玻璃和金属片四下飞溅。
巨大的冲击力没有让车停下，反而让它改变方向，径直冲向了人行道。
最终，在一阵玻璃幕墙轰然碎裂的巨响中，车头狠狠撞进路边的一家餐馆，世界天旋地转，烟尘与食物的气味瞬间灌满了车厢。
车子停稳的刹那，成海透过满是裂纹的前挡风玻璃，看见一张翻倒的餐桌，以及散落一地的碗筷和几具倒在血泊里的人，他们好像是一家四口。
车厢里死寂了一瞬，随即被程墨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他被撞得七荤八素，额头磕在副驾驶的储物箱上，眼前金星乱冒。
空气中混杂着焦糊的塑料、泄露的汽油，以及一股浓郁的牛排酱汁香气，诡异地组合在一起。
他晃了晃发沉的脑袋，一扭头，便对上了司机那张脸。
撞击似乎没有对司机造成任何伤害，他不再颤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胸膛没有一丝起伏。那张蜡黄的脸正对着程墨，一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眼白，只有纯粹的、深渊般的黑色。
程墨的酒意和困意瞬间被吓得无影无踪，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就在他想开口骂人的瞬间，司机动了。
他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嘶吼，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野兽的咆哮，猛地朝程墨扑了过来。
“砰”的一声闷响，救了程墨一命的，竟然是司机自己系上的安全带。
安全带在极限下绷紧，将他发狂的身体死死地勒了回去。那张烂脸停在距离程墨鼻尖不到五厘米的地方，一股混杂着血腥和腐烂气味的口水喷了他满脸。
“我操！”程墨魂都快吓飞了，手脚并用地往座椅上缩，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缝里，“大哥！冷静！有话好说！冲动是魔鬼！我不投诉你了，真不投诉了！”
他的叫喊似乎起到了反效果，那司机变得更加兴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整个身体在座椅和安全带的狭小空间里疯狂蠕动，像是一条被钉住的虫子，每一次扭动都让安全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哒。”
一声轻响，后座的车门被推开，成海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他没有丝毫慌乱，先是回头扫了一眼，林岚正帮助还没醒来的苏雨彤解开安全带的卡扣。
成海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秒，便收了回来，他立刻下车，朝车前面走去。
程墨正手忙脚乱地推拒着司机的脸，触手滑腻滚烫，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成海！快他妈想个办法！这玩意儿要变身了！”
成海没有理会他的鬼叫，他的目标很明确，车子撞进餐厅时，前挡风玻璃虽然碎裂，但没有完全脱落。
一把用来切牛排的餐刀半穿透了玻璃，。
他伸手，稳稳地握住了那把餐刀的刀柄，用力向后一抽，将它从碎玻璃中拔了出来。
“喂！兄弟！你拿刀干嘛？先拉我出去啊！”程墨见状，叫得更大声了。
成海依旧沉默，来到驾驶室外面，拉开门，左手闪电般伸出，从侧面抓住司机扭动的头颅下的衣领，用力将他的头扯向自己，让他无法再威胁程墨。
那怪物司机似乎察觉到了新的威胁，头扭向成海。
成海没给它任何机会，右手里的餐刀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对准司机的太阳穴，用尽全力，捅了进去。
“噗”的一声，刀刃没入的声音轻得吓人。
成海面无表情，手腕发力，狠狠一搅。
司机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彻底瘫软下去，那双纯黑色的眼睛，也迅速失去了光彩。
车厢里终于安静了。
程墨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脑袋上插着一把餐刀的司机，半晌，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车外的人说，“兄弟，你好像杀人了。”
成海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看程墨一眼。他转身又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俯身将昏迷的苏雨彤从扭曲的座位上抱了出来，动作有些粗鲁，但很稳。
他将她平放在路边一小块还算干净的地面上，那里没有碎玻璃和汽油。
林岚和程墨都愣住了。
成海蹲下身，抬手就朝苏雨彤的脸上狠狠抽了两个耳光。
“啪！啪！”清脆的两声响，在这片狼藉和死寂中格外刺耳。
苏雨彤的身体猛地一颤，直接被抽得哭着醒了过来，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神茫然又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成海你……”林岚惊得说不出话来，眼前的男人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二逼青年判若两人。
成海站起身，没做任何解释，再次朝车内伸出手，示意林岚下来。
他的手上沾着血污和灰尘，林岚看着那只手，又抬头看了看他毫无波动的脸，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一股不属于她的力量将她稳稳地带出了车厢。
直到这时，成海才开口，声音有些低沉，“程墨，别发呆了，快下车。”
“哦！哦哦！”程墨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连滚带爬地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小心翼翼，生怕碰到旁边脑袋上还插着餐刀的司机。
他站稳后，立刻凑到成海身边，压低了声音，神情紧张又严肃。
“海哥，你别紧张，千万别紧张。”他语速极快，像是在背诵什么重要条文，“我跟你说，这事儿性质不一样，首先，是他先发疯要攻击我，这叫不法侵害正在进行，你出手是为了保护我，这是正当防卫，绝对的正当防卫！”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甚至还拍了拍胸脯。
“退一万步讲，就算防卫过当，那也得考虑当时的情况！车毁人亡，他疯了，我们随时有生命危险，这属于紧急避险！法律是讲人情的！我给你作证，林岚也能作证！”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哭的苏雨彤，“等她哭完了也能作证！咱们统一口径，就说这司机嗑药了想拉咱们垫背！”
程墨唾沫横飞地分析着，却发现成海根本没在听，成海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正审视着周围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