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停车场边缘，程墨停下脚步，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就在这儿等吧，车还有四分钟。”
烟盒是硬朗的白底红字，印着一行陌生的俄语和“白海运河”四个龙国字，程墨熟练地磕出一根递过去，又给自己点上一根。
成海接过来叼在嘴里，程墨凑过来帮他点上，火光一闪，熟悉的烟草味涌入肺里，驱散了些许寒意。
这微不足道的熟悉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或许，真只是自己住院住出了毛病。
“嘶——哈——”程墨吐出一口烟圈，靠在一根灯柱上，掏出手机，拇指一划，点开一个图标。屏幕亮起，是一个短视频软件。
第一个视频是个姑娘在跳舞，程墨撇撇嘴，划走。第二个是个搞笑配音，他自己乐了一下，又划走。
第三个视频声音外放得有些大，一个字正腔圆的女声播报着新闻：“……特铁已于近日访问南丑国……”
特铁？南丑国？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砸在成海的太阳穴上。他感觉自己刚从烟草里偷来的一点暖意，瞬间被抽干了。
程墨被那突兀的播报声搞得一愣，赶紧去按音量键，嘴里还嘟囔了句：“操，忘了关。”
他手指一划，准备刷走这条新闻。
“等等！”一只手猛地抓住了程墨的手腕。
“卧槽！”程墨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他扭头一看，成海那张脸几乎快贴到他屏幕上，烟头的灰都快掉他手机上了。“你有病啊！想吓死我继承我的花呗？”
“我……医生不让我多看手机，费眼睛。”成海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理由，眼睛却还黏在程墨的手机上，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你刚那条，再放一遍我看看。”
程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不看自己的手机，看我的就不费眼睛了？你这什么狗屁逻辑？出院检查是不是漏了脑科？”
不远处，苏雨彤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随口问：“他们俩又闹什么呢？”
林岚没有回答，她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那边的推搡。她的视线越过程墨的肩膀，落在成海脸上。那不是平时的打闹，而成海的表情，让她心里那股怪异感再次浮现。
“哎呀就看一眼，我就是好奇那什么……南国……”成海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伸手去够他的手机，“快给我瞅瞅。”
“是南国，你耳背啊？”程墨嘴上骂着，但还是拗不过他，把视频划了回去，重新播放。
“本台消息：应南丑国没普先生邀请，北极熊国、红色联盟轮值主席普银于当地时间12月11日早上九点，抵达南国首都，举行了正式会谈。会谈在亲切气氛中进行。双方就共同关心的国际和地区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并着重就当前北丑洲局势发展坦诚沟通……”
成海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会谈的背景墙上，红旗与一面陌生的星条旗并排悬挂，那面旗帜上，代是一个巨大的、由齿轮和麦穗环绕的工锤标志。
南国？北国？
“……特铁同志高度评价了南丑国在维护国家主权……”
成海的呼吸都停滞了，指间夹着的烟烧到了尽头，火星烫在皮肤上，他却毫无知觉，任由烟蒂掉落在地。
“……特铁在会谈后向媒体宣布，红色联盟将坚定不移地向南丑国提供包括经济、军事及人道主义在内的全方位援助……没普对此表示诚挚感谢，认为红色联盟的援助是雪中送炭，充分体现了国际主义精神……”
“我操，这俩老头开会真够无聊的。”程墨已经看得不耐烦了，侧过头想跟成海吐槽，却在看清他脸色的瞬间把话咽了回去。
成海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嘴唇甚至有些发白，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里面空洞洞的，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视频播完了，自动跳转到下一个扭腰摆胯的网红舞蹈。刺耳的电音猛地炸开，像一根针，狠狠刺破了笼罩在成海身上的死寂。
程墨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开玩笑了，抬手关掉视频，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成海？你没事吧？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成海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终于聚焦到程墨担忧的脸上，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沙子堵住，一个字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