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育良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祁同伟喝了点酒，所以开车的是林天耀。
现在考驾照挺简单的，林天耀在燕京的时候就拿到驾照了。
林天耀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祁同伟，犹豫了一下开口叫了一声，“舅舅。”
“嗯？什么事？”
祁同伟转过头看他。
“赵瑞龙的那个月牙湖美食城项目，是高老师批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祁同伟大吃一惊，不仅因为这个项目的审批，更因为他没想到林天耀居然认识赵瑞龙这个人。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赵瑞龙，以前京城老书纪的儿子嘛。”
林天耀明白祁同伟为什么吃惊，他本来不想说得太明白，但现在看来高育良已经中了圈套。
林天耀怕祁同伟会被扯进去，所以就稍微提醒了一下。
“你跟他认识？是钟小艾告诉你的吗？”
“算是吧。
之前赵瑞龙他二姐办婚礼，小爱姐随口跟我说了一句，说这个人还把侯叔叔给打了。”
“打侯亮平？！”
祁同伟听到这话都惊呆了，他知道侯亮平背后有钟小艾撑腰呢。
赵书纪跟钟家那位可没法比。
这赵瑞龙胆子也太肥了点吧！
“对，就是打了。
虽然中间有点误会，但侯叔叔还是住了好几天的医院。
听小爱姐的意思，这事大概解决了，赵瑞龙也给侯叔叔补偿了。”
“补偿什么了？”
祁同伟皱皱眉，觉得不太可能给钱。
侯亮平就算再缺钱，也不会找赵瑞龙要。
钟家的人，更不会让侯亮平去要。
这么看来，补偿的方式只有一个——升管！
想到这点，祁同伟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要是当年陈老能帮自己一把，祁同伟也不会和陈阳分手，对方也不会选择出国，到现在还没回来。
同样，祁同伟也不会娶那个自己不喜欢还讨厌的梁璐。
看来，有人罩着就是好办事。
现在侯亮平有钟小艾支持，又有赵家补偿，看来这家伙要不了多久就能出人头地了。
祁同伟眼里带着几分羡慕，林天耀一看就知道了舅舅的心思，便咳嗽了一声说道：“舅舅，关于月牙湖美食城这个项目，不管赵瑞龙是怎么让高老师点头的，你可千万别掺和进去。
小爱姐跟我说了，这赵瑞龙不是个省油的灯。”
祁同伟琢磨了一会，笑了笑说：“嗯，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犯低级错误的。”
希望如此吧。
林天耀轻轻摇了摇头，自己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
很多时候，怎么选都是他自己的事。
作为外甥，林天耀觉得自己已经帮了不少忙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到了大年初三。
侯亮平急匆匆地从京州飞回燕京。
今年他本不想回老家过年，但父亲身体不好，他只能赶回来陪着。
初一那天，侯亮平就想回来了，可惜一直买不到票，直到初三才买到回燕京的机票。
一到家，他就拎着从老家带的礼物，直接去拜访钟小艾的父母了。
每次去，侯亮平都挺难受的，但他明白，这两位可是能决定他未来仕途的关键人物。
钟小艾的父母虽然心里对他没什么好感，但大过年的，也不能给他脸色看。
氛围也就渐渐变得融洽起来了。
等大伙儿都坐定开饭那会，侯亮平听见钟小艾她妈嘱咐女儿出门要注意安全，这才诧异地问：“小爱，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嗯，打算正月初八就出发。”
钟小艾瞥了侯亮平一眼，淡淡地说：“工作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机会轻松一下，就想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国外的风土人情。”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我可以陪你一块儿去呀。”
“不用了，领导说年后会给你新的任务安排，你现在正处在事业发展的紧要关头，还是别因我而分心了。”
侯亮平听了这话，本想再啰嗦几句，但一看场合和时间都不太合适，也只能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钟小艾说得挺在理的，赵瑞龙那边的赔偿款已经到账了。
侯亮平年后会被调到别的部门，而且职位还能升一级。
在这个节骨眼上，别说陪钟小艾出门了，就是父母生了病，他也不能轻易离开燕京。
这么多年的辛苦奋斗，眼看就要开花结果了。
侯亮平怎么可能轻易错过？
吃完饭，侯亮平就起身告辞了。
钟小艾送他到门口。
到了门口，侯亮平皱着眉说：“小爱，你去哪儿我没什么意见，可你总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吧？女朋友要出国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咱俩的关系？”
钟小艾说：“亮平，你别瞎琢磨，我就是想去散散心，顺道去看看陈阳姐。”
“陈阳？你要去找她？”
侯亮平当然认识陈阳，她是自己好朋友陈海的亲姐姐，同时也是祁同伟从前的老相好。
“嗯，我和她约好了，到时候会去她所在的城市见个面，聊聊天。
这么多年没见陈阳姐了，我挺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那好吧。”
一听是去找陈阳，侯亮平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他生气不单是因为钟小艾没跟他说要出国的事，更多的是担心她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去旅行。
现在知道是去找陈阳，他才放下心来。
钟小艾轻声说：“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初五就上班了，没什么意外的话，科长的职位很快就要公布了。”
“真的吗？”
侯亮平眼睛顿时一亮，原本以为至少得在新岗位上干出一番成绩来才会公布，没想到年后马上就能揭晓。
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嗯，主要是因为你能力强，领导也经常夸你，所以职位才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太棒了！”
侯亮平满心欢喜，完全没留意到钟小艾眼神里的那份疏远。
爱情这东西，爱得深沉时可以生死与共，不爱了，多看一眼都觉得腻烦。
如今的侯亮平虽然还没到让钟小艾厌烦的地步，但两人之间已经有了隔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三里屯酒吧街在燕京那可是相当有名的一个玩乐地界儿，最早的酒吧从1983年就开始营业了。
因为挨着使馆区，所以吸引了不少老外过来放松。
这几十年来，发展得挺好，现在大大小小的酒吧加起来有好几十家呢。
要是朋友们想热闹点，就去大酒吧；要是想几个好友聊聊天，那就去小酒吧。
在叫“朋友”
的那家小酒吧门口，林天耀开着车急匆匆地赶到了。
现在还是过年那会，来酒吧的大多是年轻人，那些上班族应酬的人少了很多，所以人流量比平时少了点儿。
一路上还挺顺畅的，到了酒吧后，林天耀下了车就往里面走。
刚一进去，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唱歌，唱的是王某的《伤心1999》，唱歌的那个人留着长发，看起来有点邋遢。
林天耀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但现在可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他看了看四周，很快就看到了独自坐在角落喝酒的钟小艾。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问道：“小爱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侯叔叔呢？”
林天耀对钟小艾下午就来喝酒这事挺纳闷儿的。
钟小艾一听，脸立刻就板起来了：“别提他，我不想听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行，那就不聊他了。”
林天耀看出来两人之间有问题，也没再多问，看了一眼桌上的空酒瓶，喝得不少。
他坐下来，说：“小爱姐，护照的事办好了吗？”
钟小艾点了点头：“嗯，办好了。”
“那就好，机票我已经让公司一起买了，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傍晚左右就能到纽约，到时候咱们可以出去走走，倒倒时差。”
两地时差快13个小时了，这边傍晚的时候，那边可能才刚天亮没多久。
要是不趁这个时候倒时差的话，接下来一个月林天耀怕是没那么容易适应了。
别看互联网泡沫还得二十多天才开始，但现在林天耀还有好多事要准备呢。
做空股市可不是有钱说几句话那么简单的事。
林天耀这可是头一回干这事，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首先得找个专业公司帮忙，然后在证券公司开户，还得确定操盘手，这中间能出不少岔子呢。
更别说还得谈畅游网络公司上市的事了。
“行，你就安排吧。”
钟小艾半醉半醒地拿起酒杯，正准备再喝一口呢，结果被林天耀一把夺走了，他皱着眉头训斥道：“别喝了！”
听到这句不容置疑的话，钟小艾愣了一下，看着林天耀。
她发现林天耀的眼神特别坚定，跟侯亮平完全不一样，侯亮平只要她不同意或者不满意，都会马上改变主意。
以前钟小艾觉得侯亮平这点挺好的，但现在看来，这只能说明侯亮平没主见。
面对林天耀强硬的态度，钟小艾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好，不喝了。”
林天耀也挺惊讶的，钟小艾醉成这样还能这么听话，他都没用什么“安抚人心”
的招数呢。
难道这招还能自动生效？
反正钟小艾不喝了，林天耀心里算是踏实了点。
这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三里屯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万一有个闪失，他可负不起责。
“时间不早了，小爱姐，我送你回家吧……”
“不回去！我现在就是不想回去。”
钟小艾态度坚决，林天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猜测可能是和家里闹矛盾了，或者和侯亮平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