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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荒城诡婿 > 第93章 往昔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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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的靴底碾碎最后一块冰晶时,喉间泛起腥甜。

苏昭的体温像浸在冰潭里的炭火,明明烫得灼人,却带着透骨的凉,他能感觉到她攥着自己衣襟的手指在发抖,每一下轻颤都像针在扎他心口。

“阿砚……”她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棉絮,“前面有光。”

那光不是火折的暖黄,是幽蓝的冷,像极了问魂宗残卷里记载的“锁魂冰”——专冻魂魄的寒晶。

裴砚眯起眼,石壁上的冰层正随着他们的靠近簌簌剥落,露出里面横陈的棺椁。

玄铁棺身结着薄霜,可当他看清棺中人面容时,后颈的寒毛“刷”地竖起来。

红瞳,与苏昭如出一辙的额间印记,甚至连眉心那粒淡红的朱砂痣都生在同一处。

“娘……”苏昭突然挣扎着要下地,裴砚没敢松手,却顺着她的力道半蹲下,让她的指尖能触到棺盖。

她的指甲早因刚才的攥握泛着青白,此刻却像被磁石吸住般,轻轻贴上冰层。

“是娘……她穿的是我十岁那年绣的并蒂莲纹样,袖口金线……是我偷偷加的石榴花。”

冰棺上的霜花在她触碰的瞬间融成细流,顺着棺沿滴落,在地上积成小水洼。

裴砚这才发现,那些水洼里倒映的不是他们的影子,而是苏府祠堂里那幅褪色的画像——苏挽月抱着襁褓中的苏昭,身后是被火烧得只剩半面的问魂宗山门。

“妖神圣女遗愿,唯有血脉相连者可唤醒。”镜灵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银铃般的脆响撞在冰壁上,惊得苏昭一颤。

裴砚抬头,见溯魂镜不知何时浮在冰棺上方,镜面流转着血色流光,“三百年前她封魂入棺时,留的就是这句话。”

苏昭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她望着棺中女子,突然笑了。

那笑带着点哭腔,像小时候她偷溜出府被他逮住时的模样:“原来您早知道我会来。”她摸出腰间的银簪,尖部在指尖一划,血珠立刻冒出来。

裴砚想拦,手刚抬到一半又放下——他看见苏挽月的睫毛在动,像被风吹了一下。

血滴落在冰棺上的刹那,整座秘窟发出闷响。

裴砚感觉脚下的石砖在震动,冰棺表面的幽蓝光晕突然暴涨,刺得他眯起眼。

再睁眼时,冰棺已化作万千星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半透明的身影。

她穿着苏昭描述的那身并蒂莲绣衣,红瞳里流转着比星子还温柔的光。

“昭昭。”苏挽月的声音像春风吹过檐角铜铃,“我的小疯丫头,怎么瘦成这样了?”

苏昭的眼泪“啪嗒”砸在地上,她想扑过去,却被裴砚稳稳托住——他能感觉到她的腿在打颤,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兽。

“娘,我来接你回家。”她抽噎着,“苏府的镇灵碑还在,您说过……说过要教我认星图的。”

苏挽月抬手,指尖穿过苏昭的发顶。

裴砚这才发现,她的身影正在逐渐凝实,可眼底的光却越来越淡,像快燃尽的烛芯。

“傻孩子,娘的家早就在你心里了。”她转头看向裴砚,红瞳里浮起他从未见过的温和,“砚儿,当年你蹲在问魂宗废墟里啃冷馍的样子,我在墙后看了三天。”

裴砚的呼吸一滞。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他缩在烧焦的断柱后,啃着从垃圾堆里翻出的硬馒头,雨水顺着断梁滴在脖颈间,冷得他直打哆嗦。

然后有把油纸伞罩在头顶,苏挽月蹲下来,伞骨上的并蒂莲绣纹被雨浸得发亮:“小友可愿跟我回青阳城?我家三丫头正缺个能陪她玩机关鸟的伴。”

“您早知道我是问魂宗的……”

“问魂宗不是邪门,是被污了名。”苏挽月打断他,“当年方氏联合守秘人围剿我们,说我们勾结妖神,可真正引动蚀日的——”她抬手指向冰棺原先所在的石壁,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血字,“是方家用蚀日箭重伤了守护九州的妖神,他的怨气冲上天际,这才成了血日灾劫。我们和守秘人前辈联手封印,却被方家篡改史书,把罪名扣在妖神头上。”

裴砚感觉袖中蚀日箭在发烫,那是他从方砚舟密室里夺来的,此刻箭身上的纹路正与石壁上的血字共鸣。

原来他追查十年的“蚀日真相”,竟藏在苏昭母亲的棺中。

“昭昭,娘的力量要融进你血脉里了。”苏挽月的手抚过女儿的脸颊,“会很疼,像有千万把刀在割骨头,但你要忍。因为从今天起,你不仅是苏府三小姐,是荒城拾荒队的头儿,你是妖神血脉的最后传人。”

苏昭咬着唇点头,眼泪却止不住。

裴砚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飙升,原本冰凉的手此刻烫得惊人,指缝间渗出淡金的光——那是他在残卷里见过的“圣血觉醒”的征兆。

“砚儿。”苏挽月转向他,身影已经半透明,“替我护着她。不是护着苏昭,是护着九州。当年我没能护住问魂宗,没能护住妖神,可你……”她笑了,“你藏了十年的诡道术,该出鞘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化作金芒,没入苏昭眉心。

苏昭闷哼一声,向后仰去,裴砚稳稳接住,触到她后颈时,掌心传来细密的鳞片——那是妖化反噬的迹象,可这次,鳞片上流转着淡淡的金光,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着。

“昭昭?昭昭?”裴砚轻拍她的脸,见她缓缓睁眼,红瞳里多了一抹碎金,像落进眼里的星子。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虽弱,却多了几分清越:“阿砚,我好像……能听见风里的声音了。”

“那是妖神血脉在觉醒。”裴砚替她理了理乱发,喉结动了动,“别怕,我在。”

“轰!”

秘窟入口处传来石屑坠落的声响。

裴砚抬头,见云隐跌跌撞撞冲进来,星纹眉心泛着紫黑,像块腐烂的瘀青。

他手里攥着星陨针——那是守秘人用来血祭的凶器,针尖还滴着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星垣的。

“妖神余孽!”云隐的声音像破了洞的风箱,“你们骗我!骗守秘人!我们世代用星纹血祭镇封印,用星陨剑护九州,怎么可能是方氏的刀——”

“因为你们不敢看真相。”裴砚站起身,把苏昭护在身后。

蚀日箭从袖中滑出,他握在手里,箭身上的血纹与石壁上的“方”字遥相呼应,“方家用‘妖神作乱’当幌子,让你们替他们守着真正的罪证——就像这冰棺里的苏挽月,就像我怀里的苏昭,都是他们用来掩盖真相的活靶子。”

云隐的星纹突然剧烈跳动,他踉跄两步,星陨针“当啷”掉在地上。

“不可能……”他喃喃着,突然扑向苏昭,“我要杀了她,杀了妖神血脉,这样一切就回到正轨了——”

“祖父!”

星垣的声音带着破空的剑鸣。

裴砚转头,见星陨剑横在云隐颈前,青年的手在抖,却稳得像山。

“您当年教我,星卫的剑要护该护的人。”他望着苏昭怀里的苏昭,目光软了软,“现在该护的,是她。”

云隐盯着星垣,突然笑了。

那笑比秘窟的冰还冷,他伸手摸向自己眉心的星纹,指甲抠进肉里,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好,好……守秘人,守秘人,原来我们守的是方氏的秘密。”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冰棺所在的石壁上,“方……方……”

裴砚没再看他。

他低头,见苏昭正盯着自己掌心的蚀日箭,红瞳里的金芒越来越亮。

远处传来石壁裂开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墙里钻出来——他记得壁画灵说过“守秘人非敌”,可此刻,秘窟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在发烫,像藏着即将破土的雷。

“阿砚,我们该走了。”苏昭轻声说,“这里要塌了。”

裴砚弯腰捡起地上的星陨针,塞进云隐手里。

老人抬头看他,眼里的疯狂褪了些,只剩无边的空。

“去方氏祖祠。”裴砚说,“那里有你们守了三百年的,真正的封印。”

他抱起苏昭往洞口走,星垣默默跟上。

身后传来云隐的呜咽,混着石壁裂开的轻响。

裴砚走到洞口时,突然顿住——石壁上的壁画不知何时活了,问魂宗初代大弟子的残魂浮在墙上,冲他点了点头。

“守秘人非敌。”残魂的声音像风吹过旧纸,“方氏的劫,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