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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双璧赤光噬奏本!于少卿怒吼时金芒爆剑穗

洪承畴起身踱步。

他玄色的官袍下摆,轻轻扫过冰冷的青砖。

“暂与建奴和谈,以宁远为界。”

他的声音沉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如此,可抽调祖大寿部回防中原。”

“待集中兵力,先行剿灭流寇,恢复漕运,充盈赋税。”

“而后,厉兵秣马。”

“以孙传庭的秦军、卢象升的天雄军为两翼,关宁铁骑为中路,分进合击,徐图后金。”

他顿了顿,看向于少卿。

“此乃‘以守为攻,待机而动’的老成谋国之策。”

于少卿猛然站起。

胸前的混沌九元璧与腰间的岩岳璧,在此刻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一股灼人的热流,从玉佩深处奔涌而出,烫得他喉咙阵阵发紧,几乎难以呼吸。

“弃辽东于敌手,百万军民的血泪谁来承担?”

他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堂内。

“难道要让皮岛数万将士的忠魂,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怒吼声中,他腰间的佩剑随着身体的动作,“锵”一声发出清越的鸣响,剑气森然。

满堂文武,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刚烈之气所慑,一时间鸦雀无声。

吴三桂的目光,死死盯住洪承畴腰间那枚象征着身份与权力的鎏金鱼符。

他的喉结,在干涩的空气中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洪承畴方才的剖析,字字句句,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上。

兵力部署的窘迫。

粮饷转运的困境。

战略时机的拿捏。

一切都那般丝丝入扣,无懈可击。

那些在辽东冰封雪夜里,啃着冻得能硌掉牙的军粮,瑟瑟发抖的日子。

那些因朝廷饷银迟迟不到,军心浮动,甚至险些哗变的兵卒绝望的眼神。

此刻,都化作了洪承畴口中一个个冰冷而精准的数字,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只是……

只是那后金鞑子,素来狡诈如狐,反复无常。

这一纸和谈盟约,当真能成为大明王朝喘息的宝贵契机?

亦或,只是饮鸩止渴的又一剂毒药?

吴三桂的心,乱了。

接下来的数日,于少卿多次乔装打扮,往城西方向查探。

那一日,他混迹在熙攘的人群之中,缓步走过一处热闹非凡的集市。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激烈急促的讨价还价声。

各种声浪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市井的鲜活气息。

突然。

一阵尖锐而激烈的争吵声,如同一把利刃,蛮横地刺破了周遭的喧嚣。

于少卿眉头微蹙,挤过层层叠叠围观的人群。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者,正被几个面目凶恶、身形彪悍的壮汉团团围住。

老者佝偻的身躯,在壮汉们粗暴的推搡之间,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

他浑浊的双眼中,蓄满了惊惶、无助与深深的绝望。

“老东西,这字据上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为首一个身材瘦削、颧骨高耸的汉子,手中用力甩着一张已经泛黄的契约,唾沫横飞。

“你儿子欠下的银子,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今日,你要么乖乖交出房契地契,要么,就给老子滚到当街要饭去!”

话音未落,伴随着阵阵刺耳的摔砸声响。

老者家中本就简陋的桌椅板凳,被那些壮汉粗暴无比地拖拽出来,狠狠砸在院子中央。

引得周围的百姓发出一阵阵低低的叹息。

却无一人,敢挺身而出,上前阻拦。

于少卿只觉得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胸腔深处猛然腾起。

他大步上前,如同一座山岳般,挡在了瑟瑟发抖的老者身前。

“他儿子借贷,是为了救治重伤的袍泽弟兄。”

于少卿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如今英雄已逝,尸骨未寒,你们这般上门逼债,欺凌孤寡,良心何在?”

他的话音刚落。

一道寒光陡然闪现。

一把锋利得闪烁着森然光芒的匕首,已经无声无息地抵住了他的咽喉。

那瘦子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狞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嘶哑。

“哪里来的野狗,敢管爷爷们的闲事!”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路!”

森冷的寒芒,几乎要刺破于少卿的肌肤。

然而,于少卿眼神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电光石火之间!

只见他手腕疾速一转,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哐当!”

一声脆响。

那柄淬毒的匕首,已然脱手飞出,无力地掉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于少卿看也未看那瘦子一眼,从怀中掏出一锭分量不轻的银子。

“啪!”

银锭被他随意地掷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本金,利息,都在这里。”

他声音依旧冰寒刺骨。

“滚!”

那几个恶徒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地上白花花的银子,眼中瞬间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骂骂咧咧地又狠狠踹翻了老者家门前仅存的一条竹凳。

这才如同丧家之犬般,在众人的鄙夷目光中,扬起一阵尘土,狼狈而去。

老者颤抖着,死死抓住于少卿的衣袖。

浑浊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夺眶而出,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恩人呐!恩人!”

“若不是您……若不是您及时出手,老汉我……我这条老命今日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执拗地,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于少卿迎进了自家狭小而破败的小院。

院子极为简陋。

只有几畦在凛冽寒风中依旧顽强挺立的青菜,给这萧瑟的冬日增添了一抹微弱的绿意。

墙根下,堆放着不少已经晒干的草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独特的苦涩药香。

屋内的陈设更是简单到寒酸。

老者颤巍巍地端出一只缺了口的粗陶大碗,泡上浓得发苦的酽茶。

又从一个破旧的木匣子里,小心翼翼地摸出几块已经风干得如同石块般的硬面馍,不由分说地塞到于少卿手中,非要他垫垫肚子。

在断断续续的闲谈之间,于少卿才得知。

老者的儿子,原是军中的一名医官。

仁心仁术,曾冒着箭雨矢石,从死人堆里救下过不少身受重伤的将士。

却不幸在一次救治伤员的过程中,染上了凶险的疫病,英年早逝。

“我那苦命的儿啊……”

老者抚摸着墙上一幅早已泛黄的、儿子的简陋画像,布满了厚厚老茧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他……他走的时候,怀里还紧紧揣着一张没来得及写完的药方……”

“嘴里还念叨着,要给乡亲们……治病……抓药……”

暮色,如同潮水般,渐渐浸染了整个小院。

于少卿起身告辞。

老者执意追到巷口,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硬塞进于少卿的手中。

“恩人,这是些晒干的草药,是我儿生前常用的方子。”

“您若偶感风寒,熬上一碗喝下去,保管管用!”

看着老人在渐渐浓郁的暮色中,那显得愈发佝偻瘦小的身影,于少卿心中百感交集。

他并未意识到。

这份在偶然之间结下的微末善意,以及手中这包不起眼的草药。

将在不久之后,一个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化作一束照亮无边黑暗的微弱光芒,赋予他意想不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