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紫砂石道上，张小纯的鞋底碾碎了几片飘落的曼陀罗花瓣。他数着沿途经过的第十九座假山，掌心的指甲几乎掐入掌心——自从踏入张家城，已经有七拨人用不同的方式羞辱过他。幻梦珠在眉心发烫，将他眼底的杀意转化为张浩特有的阴郁，却无法冷却他胸腔里沸腾的业火。
“张浩少爷，您的院子到了。”
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老仆来福佝偻着背，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推开一扇褪色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筑巢的寒鸦。院内杂草丛生，三间破旧的厢房围成天井，正中央的石桌上还摆着三年前未喝完的半碗凉茶，如今已化作黑色的结晶。
“这是……”张小纯皱眉。
“自您失踪后，这里就没人打扫了。”来福低声解释，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嫡系子弟常来捣乱，他们说……说您是不祥之人，克死了夫人。”
幻梦珠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张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母亲为了给他换取一枚筑基丹，跪在嫡母门前三天三夜，最终被扔出的魂火灼伤致死。而他的父亲，那个据说外出寻药的庶子，实则是被嫡长子张枫设计陷害，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克死……”张小纯喃喃自语，指尖抚过石桌上的焦痕，“原来如此。”
来福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黑色碎晶——那是长期服用劣质魂药留下的后遗症。张小纯瞳孔骤缩，他闻到了魂药中掺杂的“蚀骨粉”气息，那是张家嫡系用来控制下人的常用手段。
“来福伯，”他轻声说，“带我去见小姐。”
老人浑身一震，浑浊的眼中闪过惊恐：“小公子，您疯了？后宅禁地……”
“我没疯。”张小纯转身看向他，幽冥眼在面具下微微开合，“我知道小姐被关在‘噬魂窟’，也知道那里是冥河支流的入口。”他掏出从张枫那里顺来的九色魂火令牌，“用这个开路。”
来福的膝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额头磕出鲜血：“您果然不是张浩……求您救救小姐，她被张枫那畜生喂了‘百日焚魂散’，再有三天……”
“带路。”张小纯打断他，业火在袖中凝聚成细针状，“我保证，没人能再伤害她。”
噬魂窟位于张家后宅的地下三层，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惨白的魂灯，每一盏都封印着一个被处决的庶子魂灵。张小纯走过时，那些魂灵突然发出尖啸，他们的面容与张浩记忆中的面孔一一重合——都是被嫡系折磨致死的无辜者。
“引魂使……救我们……”
低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幻梦珠自动亮起金光，将那些濒临消散的魂灵吸入珠内。张小纯感受到识海内一阵清凉，那些魂灵竟在业火中凝结成一枚枚晶莹的魂晶，成为他掌控冥河的又一股力量。
“你们的仇，我会报。”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张浩的威严。
噬魂窟的石门上刻着九道锁魂咒，张小纯将九色令牌按在中央凹槽，令牌瞬间融化成液态，顺着纹路流入锁孔。轰鸣声响彻通道，石门缓缓开启，腐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哥？”
微弱的呼唤从黑暗中传来。张小纯挥袖点燃业火，看到一个少女被锁链吊在中央石柱上。她的右脸爬满了诡异的紫斑，那是焚魂散发作的征兆，左腕上戴着的银镯正是张浩记忆中母亲的遗物。
“小柔。”他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在张浩的记忆里沉睡了三年。
张柔的眼睛猛然睁大，泪水混着血沫滑落：“真的是你……他们说你死在迷宫里了……”
锁链在业火中如黄油般融化，张小纯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发现她后颈有一道新鲜的爪痕，伤口周围的皮肤正在碳化——那是张家秘法“冥蛇噬心”的印记。
“张枫……”他咬牙切齿，半神魂晶在胸口剧烈震颤，“他竟敢对你用禁术。”
“别管我，”张柔抓住他的手腕，银镯突然发出强光，“父亲的密室在东郊槐林第七棵树下，里面有……”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上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张小纯抬头，看到石壁上的裂纹中渗出紫色浆液，那是张家护山大阵的反噬。他迅速掏出通天河水洒在地面，水幕中映出张枫阴冷的脸——对方正带着一群嫡系子弟封锁整个后宅。
“张浩，你以为偷了我的令牌就能救人？”张枫的声音透过阵法传来，“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