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县——
翌日。
江玉乘带着林羽抵达沧县。
沧县县令还不知潞城危机已解,听闻钦差大人来了,心中暗忖:莫不是来借粮的?
他虽心中不安。
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出城迎接。
“下官沧县县令罗昌,拜见钦差大人。”
“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罗县令强装镇定,行礼道。
江玉乘骑在高头大马上,“罗县令,本官前来,是为查看沧县的民生状况。”
“这粮仓储备也是其中一项。”
“还望罗县令行个方便!”
罗县令脸色微变,心中暗想:这么着急看粮仓,保准是来借粮的!
他赶忙说道:“大人,实不相瞒,粮仓已无多少存粮。”
“下官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江玉乘挑了挑眉:“哦?既如此,本官更要好好看看了。”
罗县令一愣,看就看吧......
众人来到粮仓后。
只见偌大的粮仓内。
果然空荡荡。
只有寥寥几个麻袋堆在角落里。
罗县令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大人,您瞧。”
“下官怎敢骗您呢?”
“这粮食确实所剩无几。”
江玉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罗县令,这粮仓空得如此蹊跷......”
“本官觉得有必要查一查县衙的账簿!”
罗县令一听,暗叫不好。
脸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容,“大人,这账簿乃县衙机密,账目繁杂,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
“恐怕会耽误大人的时间。”
“依下官看,就不必查了吧......”
江玉乘眼神一凛:“怎么,莫不是罗县令心中有鬼?”
罗县令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得一怔,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去把主簿唤来,本官今日非查不可!”江玉乘不容置疑道。
罗县令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大人,主簿今日告病在家,并不在县衙之中。”
江玉乘冷哼一声:“好,很好!”
“那便将账簿拿来,本官亲自查验!”
罗县令脸色煞白,“这......这......”
江玉乘不再理他。
大步迈向档房。
谁曾想。
刚一进门,竟与主簿撞了个满怀。
江玉乘剑眉一挑,“罗县令,你方才不是说主簿告病了吗?”
罗县令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完了!
“把账簿呈上来!”江玉乘命令道。
主簿犹豫了一下。
慢吞吞地将账簿递上。
江玉乘接过账簿,细细翻阅起来,只见上面的记录错漏百出。
诸多地方皆有明显的涂改痕迹。
他猛地将账簿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这就是你沧县的账簿?”
“如此明目张胆地弄虚作假!”
“当本官是好糊弄的吗?”
罗县令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后。
江玉乘又去了周边几个县。
发现情况如出一辙。
邻县粮仓里的粮食莫名其妙地少了,而万户粮商的粮食却莫名其妙地多了。
这一少一多。
其间的关联昭然若揭。
只需稍加推敲。
便能知晓周边数县粮仓中的粮食,已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流入了万户粮商的囊中。
江玉乘把几个县的县令都叫到一起。
他手里攥着各县的账簿,目光冷冽地扫视着眼前的几个县令。
“你们可真是让本官开了眼界。”
“这国难当头,百姓们食不果腹,你们却干着这等中饱私囊的勾当。”
“你们究竟是如何与万户粮商相互勾结的?各县粮仓的粮食又是怎样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的?”
“从中谋取了多少私利,都给本官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几个县令噤若寒蝉。
冷汗如雨,却无人敢开口说话。
江玉乘冷哼一声,缓缓坐了下来,声音却愈发森冷:“本官坐下来跟你们好好聊,是给你们机会。”
“不要忘了,本官的原职可是清平司肃查使!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心里应该清楚!”
他顿了顿。
眼神如刀般扫过几人,“若是在这屋里说不清楚,咱们大可换个地方,去牢里慢慢聊......”
“那地方‘好玩’的多,或许能让你们的脑袋清醒些,记性也好上那么一点!”
几个县令吓得浑身一抖,面如死灰,“我们招,我们全招......”
这几个县令。
明明知道潞城遭了灾。
却故意将自己县内粮仓的粮食低价卖给万户粮商。
以此来谋取私利。
当真是朝廷的蛀虫!
......
......
——潞城牢房——
江玉乘面色冷峻,“苟知府,你辖下几个县令办的那些事,你是知道的吧?”
苟知府声音发虚:“下官......下官不知啊......”
江玉乘眉头一皱,声调转寒:“苟知府可晓得‘梳洗之刑’?”
说着。
拿出一个毛刷子在他身上蹭了蹭,“苟知府,你说这毛刷子刷在身上,与铁刷子刷在身上,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苟知府吓得浑身哆嗦,“大人,下官知道时已来不及阻止,局面已然失控......”
江玉乘眼中怒意更盛:“为何不上报?”
苟知府颤着声音道:“大人,下官求仕途安稳......”
“怕此事张扬出去,于自身不利。”
“便......便隐瞒了下来。”
“愚蠢!”江玉乘指着被关在牢里的苟知府和几个县令怒斥道,“你们这些蠹虫,等着圣裁吧!”
......
......
齐皇得知潞城这边的消息后。
龙颜大怒!
当即就用飞鸽传书的方式传下旨意。
那几个中饱私囊的县令,犯下如此大罪,立斩不赦!
苟或粉饰太平,知情不报等等行为也难逃一死!
这些蠹虫!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万户粮商,被下令抄家,曾经搜刮的财富皆被收缴。
至于当地驻军的粮草供应。
没了万户粮商的垄断,自会有后起之秀撑起来。
在这一众涉案人员当中。
唯有马县丞逃过一死。
这马县丞还是为百姓做了些实事儿的。
齐皇对他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考虑到其中诸多复杂情况,只是下旨罢免了他的官职,让他就此卸任,也算是给这件事画上了一个阶段性的句号。
江玉乘也没过多追究。
即便马县丞供出背后是魏相又能怎样?
当下齐皇尚不能动魏相。
想要扳倒魏相,还是得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