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听了老人的话。
渐渐停了手。
可还是很生气地盯着苟或。
苟或瘫坐在地上。
衣服都被扯烂了,脸也被打得青一块儿紫一块儿。
江玉乘等人眼瞅着百姓们气撒得差不多了。
这才缓缓现身。
“大家冷静!这确实是无奈之举。”
那位颇有威望的老人拄着拐杖上前,“大人,平日里,我们风里来雨里去。”
“税粮从来都没有少交过。”
“怎的如今遭了灾,就给我们吃麸子啊?!”
“大人,我们百姓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老人说着,情绪愈发激动,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点了点。
江玉乘听着老人的话语。
心中满是愧疚。
江玉乘弯下腰,对着眼前的百姓们深深作了一揖,“老伯,我们又何尝不知百姓之苦?”
“只是当下城中已然没有更多的存粮了。”
“但还请诸位乡亲相信,只要熬过这六天,救命的粮食就来了!”
王康亦上前一步,面容憔悴却态度诚恳:“各位乡亲,我们为官者让大家受苦了。但请相信,我们定会与大家共渡难关。”
说完。
王康直接走上前。
从锅里舀了一勺麸子就喝了下去。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
顿时安静了下来。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王县令这是......”
王康咽下嘴里的麸子,抹了抹嘴:“乡亲们,这麸子虽难吃,但能填肚子让咱们活下去。”
“只要能撑过这几日,就有希望!”
“我王康与大家一起吃这麸子!”
刚刚揍苟知府的那个年轻后生,前些日子也参与了抗洪抢险,他亲眼目睹了王康顶着巨大的压力,开渠泄洪!
他深知这决定背后需要多大的担当和勇气。
也正因如此。
他对王康充满敬重!
此刻。
看着王康与大家同吃这麸子,他不由得动容,高声说道:“王县令都能吃,咱们有啥不能吃的!”
“前几日咱树皮都啃,这麸子也好过树皮......”
渐渐地。
百姓们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一位老人端起碗,拉着孙子说道:“孩子,吃吧,能活着就好。”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别埋怨了,能活着就不错了......”
......
苟或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一脸怨恨地看着江玉乘,心中暗骂:这主意明明不是我出的,凭什么挨骂挨打的人是我啊!
江玉乘一眼就看出了苟或的怨恨,“苟知府,若不是你平日里对百姓毫无怜悯之心!”
“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也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百姓不可欺!”
苟或不敢言语,只是在心中暗暗记恨。
......
......
三日后。
“世子!世子!”
林羽的呼喊声恰似惊雷乍破死寂,响彻县衙。
他发如乱蓬。
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唯有那双眼睛,瞪得极大,盛载着惊慌与自责,疾奔而至。
江玉乘正在县衙书房中对着潞城的舆图苦苦思索。
听到林羽这声呼喊。
他手中的毛笔“啪”地一声掉落。
墨汁在舆图上晕染开来。
他却全然顾不上,霍然起身,匆匆迎了出去。
刚到门口。
便见林羽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似乎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此时。
王康、马县丞和苟或等人也匆匆赶了过来。
“林羽,何事如此慌张?”江玉乘语声微颤,尽管心中已隐隐猜到事情的严重,却仍强留一丝侥幸。
“世子......林羽罪该万死!”林羽抬起头,眼中满是愧疚与懊恼,几欲透眶而出,“没能护住百姓的粮食......粮食......被劫了!”
江玉乘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一阵晕眩袭来,“什么?被劫了?”
林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捶打着地面。
“世子,我率镖局押送粮食,行至汴州地界一处偏僻山林时,突然杀出来一群黑衣人。”
“他们来势汹汹,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明显是有备而来。”
“镖局的那群畜生,见势不妙就逃了!”
“我......我实在是无力回天......”
江玉乘只觉双腿发软,后退几步,靠在门框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王康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王康自己也如遭雷劈。
这几日来,他一直指望着这批粮食能解潞城的燃眉之急。
为此他殚精竭虑,安排各项事务,安抚城中百姓。
可如今......
一切都化为泡影。
潞城的百姓该怎么办?
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惨状。
江玉乘强自镇定下来,“可曾看清那些黑衣人的身份?”
林羽摇了摇头,“他们脸蒙得严实,身上带着一股匪气。”
“但从他们的身手和战术配合来看......又不像是普通的山匪。”
江玉乘心中一惊:“难道是有人蓄意为之?”
“世子,我也不敢确定......”林羽垂首道。
马县丞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这粮食本是潞城百姓最后的希望,如今被劫,我们拿什么去赈济灾民?”
林羽低着头,不敢言语。
王康皱着眉头,沉声道:“我们还是先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马县丞无奈地叹了口气,“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如今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若后续没有粮食到来。”
“潞城必将饿殍遍野......”
苟或站在一旁,眼神闪烁,不知道心中盘算着什么。
恰在此时。
负责施粥的衙役匆匆跑来,“钦差大人,不好了,麸子不够了!”
“怎么会?不是算着还能撑三日吗?”江玉乘眉峰一蹙,满脸诧异。
衙役惶恐地躬下身去,“原本是够的。”
“可这两日城中涌进了不少流民,他们听闻此处施粥,纷纷前来。”
“人越来越多,消耗远超预期!”
“如今只剩下今日的量了,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听闻。
脸色更加难看。
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粮食被劫!
如今连麸子都即将耗尽!
百姓们岂不是要面临饿死的绝境?
马县丞满脸愁苦,不住地长吁短叹:“完了!完了!”
“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