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光灼灼,蝉鸣聒耳。
江玉乘和林羽上街。
准备买些原材料来制作花露水,好在这炎炎夏日里驱蚊防虫。
江玉乘执扇挡在眉前。
望着街市蒸腾的热浪。
林羽背着竹篓跟在后头,汗珠顺着脖颈滑进粗麻衣领。
“薄荷、艾草、米酒......”江玉乘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这薄荷要清晨带露采的!”
“艾草得要干燥且陈放一段时间的,气味浓郁才能起到驱蚊防虫的功效......”
林羽不懂。
就在一旁听着。
在幽州时。
他就和江玉乘搞过很多“稀奇古怪”但很实用的东西。
江玉乘正念叨着,忽闻一声呼喊传来。
“江兄!林兄!”
他抬眼望去。
只见王康稳步走来。
王康高中探花郎后直接被齐皇授予工部主事一职,名动京城!
江玉乘也早有耳闻。
只是一直没来得及去道贺。
昨日王康还在朝上帮他说话来着。
他本打算做好了花露水再去拜会王康,到时候也好送上自己亲手所制的花露水聊表心意。
今天巧了。
在大街上遇见了!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吗?”江玉乘折扇唰地展开,说笑道,“如今工部主事出行,怎不见仪仗开道?”
王康摇头苦笑。
袖口露出半截磨毛的里衬:“江兄就别拿我打趣了。”
“我本就不在意这些虚名,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脾性。”
“江兄,林兄,许久不见,今日定要到我家中一聚!”
王康热情地招呼着。
江玉乘却故作惊讶地调侃:“咱们昨天不刚在朝上见过吗!”
“那哪能算!我念及江兄与林兄情谊,心中牵挂。”王康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羽笑着说:“王兄盛情难却,那我和世子可就叨扰了。”
三人说说笑笑。
穿街过巷。
想象中与王康这位探花郎、新任工部主事相称的华宅并未出现。
尽头现出半倾的土墙。
柴门推开时吱呀作响,好似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艰难地喘息。
三人踏入逼仄的小院。
墙角歪着裂瓮。
窗纸补丁叠着补丁,在穿堂风里簌簌作响。
“寒舍简陋......”王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望江兄林兄,莫要嫌弃......”
王康话未说完。
江玉乘已掀开灶间草帘。
豁口陶罐里躺着半块硬饼,梁上悬着的干菜在风里打转。
王康招呼着他们来到里屋。
江玉乘和林羽二人坐下。
王康就只能站着。
因为屋内就只有这两张没有靠背的椅子......
除了一桌一榻。
便再无其他像样的家具。
可谓是家徒四壁。
“未曾想王兄竟过得这般清苦,我这朋友当的失职啊......”江玉乘涩然道。
王康却淡然一笑,“这不挺好的嘛!”
“能有这一方小天地,遮风避雨,于我而言已是满足。”
说话间。
他走到那张缺角的木桌旁。
拿起茶壶,为江玉乘和林羽斟起茶来。
江玉乘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他皱着眉头,朝林羽吩咐道:“林羽,去买些米面来!”
“多买一些!”
林羽当即应了一声,便要往外走去。
却被王康赶忙叫住,“林兄,不必麻烦了。”
“潞城水利急需修缮,赶明儿我就得动身去潞城了。”
“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买了米面放在这儿......”
“怕是再招了耗子,也是浪费了。”王康笑的坚定,笑的灿烂。
似是早已将个人抛诸脑后。
一心只牵挂着潞城那关乎民生的大事!
江玉乘与林羽闻得此言。
不禁双双愣住。
“王兄,此去潞城若有......”江玉乘的话语未及尽述。
便被王康截断:“江兄!今日难得相聚,莫要再提公事,只当好好畅聊一番。”
话落。
三人便开始畅谈起来。
不知不觉间。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屋内。
直至夜幕降临。
江玉乘和林羽才起身告辞离去。
......
......
江玉乘回到府上,就开始制作花露水。
他将米酒倒入锅中。
随着不断升温,锅内开始蒸腾。
经过改造的锅顶,置有一个琉璃冷凝管,此刻正将酒气凝成酒精。
由于条件简陋。
这个过程不会太快,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刘大莽好奇的走过来,“世子!这又是啥新菜式啊?教教我呗!”
“你小子怎么满心眼子都是菜不菜的!”江玉乘打趣道。
“快过来帮忙!”
“把这些薄荷、艾草捣碎......”
刘大莽高声应下,“好嘞,世子!”
薄荷在石臼里捣出碧汁,混着陈艾苦涩的香。
待酒精蒸馏完成。
再把酒精、薄荷水,以及捣碎的香草,一同装入坛子中浸泡。
这个过程差不多也需要一夜。
“世子,这是啥东西啊?”刘大莽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江玉乘凑近嗅了嗅。
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这可是防蚊的好宝贝!”
说罢。
便回去歇息了......
翌日。
天刚蒙蒙亮。
晨雾还未散尽,缭绕在世子府周围。
一个大鼻子老头儿途经此处。
只见他脚步突然一滞,鼻翼轻动,使劲嗅了嗅那若有若无的奇异芬芳。
脸上随即露出一抹好奇与兴奋交织的笑意。
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骤然拔起。
一个纵跃便翻过了世子府的院墙,稳稳地落入庭院之中。
那大鼻子老头儿顺着那股独特的味道,一路疾行。
七拐八拐后竟来到了膳房之中。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个盛有花露水的坛子上。
老头儿跑到跟前再次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以为这是一坛难得的美酒!
二话不说。
伸手猛地打开坛子。
“咕咚”一大口下去,高浓度的酒精瞬间在他口腔与喉咙中肆虐开来。
“好酒!”老头儿先是大声赞叹,只觉此酒入口极为浓烈,劲道十足。
可紧接着。
他便咂吧着嘴:“怎还有一股子草药味,莫不是什么珍贵的药酒?”
再细细一品。
因为有薄荷的成分,那股子入口裂喉之感愈发明显。
然而片刻之后。
又有一缕清凉在舌尖与喉咙间散开。
“好酒啊......”
话还未落。
那老头儿便觉脑袋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一黑。
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扑通”一声,晕了个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