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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房内。

黑色帷幔低垂。

将天光遮了个严实。

檀香聚成一缕青烟,却又被从窗缝钻进来的凛风绞碎。

有个负手而立的中年男人冷冷开口:“经此来看,那江玉乘不过是陛下的一把刀,先别管那江玉乘了。”

“孙家那帮蠢驴是指望不上了。”

他眼神一凛,语气决绝:“孙千绝不能留!”

“若不除去孙千,孙家倒台,陛下要是深究起来,说不定还会牵连到我们......”

“你速去安排,务必做得干净利落。”

堂下跪着的人回道:“可世子府那边......暗中有清平司的高手守护,明面上又有禁军巡逻,该如何下手?”

负手那人眯起双眸:“从他们内部下手。”

“他们内部绝非铁板一块,只要找到能为我们所用的人,许以重利,不愁没人替我们办事。”

跪地之人点头:“属下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负手那人眼神阴鸷:“要是办不成,你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跪地之人浑身一颤:“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

......

与此同时。

下早朝回来的江玉乘已然回到世子府门口,恰好撞见王康归来。

“王兄?不是和你说过最近局势不太平,尽量少出门吗?”

王康朗声道:“江兄,不要以为你遭遇刺杀一事瞒着我,我便不知道。”

“我王康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想尽自己一份力!”

“为你、为百姓做些实事!”

江玉乘心中一暖,看着眼前这个满腔热忱的好友,一阵感动。

王康拉着江玉乘来到大堂。

将这两日打探到的消息娓娓道来:“朝廷明文规定盐价不得高于三十文一斤。”

“然而,实际情况却大相径庭。”

“上京城孙氏盐行的店铺门前虽挂着「今日盐价,三十文一斤」的牌子,可真实盐价却是一百五十文一斤。”

“而偏远之地更是高达三百文一斤!”

“孙氏盐行包揽了整个大齐的盐市,百姓不买他家的盐便无处可买。”

“又因顾及孙氏盐行背后的势力,百姓们可谓是敢怒不敢言。”

江玉乘蹙着眉头:“确定是按「斤」卖?不是「斗」?”

王康点点头:“确定!”

江玉乘低低说道:“仗着垄断的地位和背后势力,肆意抬高盐价......”

王康沉重开口:“百姓们在这般压榨下,过得无比艰难!”

江玉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大齐普通百姓的年收入平均在10至15两银子。

这其中还有工薪阶层拉低平均数。

他们的年收入连平均水平的一半都不到!

如何能承担的起如此高的盐价?

若是家中还有没有收入来源的老弱妇孺,他们又该怎么活下去?

江玉乘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英雄人物。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看到他人陷入苦难时挺身而出。

前世的他过得极为艰难,可即便如此,看到那些困苦的人,他都会伸手帮一把。

如今——

他是世子,身处高位!

心中的那份悲悯与善良也被放大。

卖菜的裴老头、被郭二狗敲诈的无辜平民、被孙氏盐行压榨的大齐百姓......

江玉乘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清明。

孙氏盐行!

要完了!

王康看着江玉乘若有所思的模样,识趣地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

江玉乘快步走出房间,正好撞见林羽,“走,跟我去个地方。”

林羽跟着江玉乘来到世子府门口。

江玉乘左右看了看。

见四下无人。

从角落里拿出一捆绳子和一张大网。

林羽瞪大了眼睛问道:“世子,咱这是要做什么?”

江玉乘神秘兮兮地说:“布网!”

“啊?”林羽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布网干啥呀?”

江玉乘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抓鸟。”

林羽满脸不信:“世子,您什么时候对抓鸟有兴趣了?”

“这可不像您平日里会做的事情。”

江玉乘脸一板,佯作严肃的说:“怎么?本世子我就不能有点小爱好了?”

“赶紧过来帮忙。”

二人将大网布于门亭的房梁处。

若不仔细瞧。

还真发现不了这张网的存在。

林羽实在忍不住,又问:“世子,这么大张网,咱这到底要抓啥鸟啊?”

江玉乘像个神棍似的道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此事不可张扬,听到没......”

“哦......”林羽点了点头。

江玉乘自布下那张大网后。

便回到屋里一头扎进了修炼之中,再无其他动作......

时光如同悄然无声的流水......

匆匆而逝。

天空换过两轮明月后。

江玉乘推开窗户:“差不多是时候了......”

......

......

——御书房——

炭火在盆中轻轻摇曳。

暖意在殿内浮沉,却始终化不开金砖上凝着的寒意。

“陛下!”李公公躬身趋近御案,轻声禀报:“江世子自那天回去之后,就一直在府上没出来过,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齐皇起身而立。

明黄常服上的龙纹随着他皱起的眉头泛起粼粼金波。

夸下海口说三天查明真相。

可如今却毫无动静。

明日便是期限。

这江玉乘......

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齐皇的目光掠过左侧垂眸端坐的太子,落在右侧斜倚圈椅的二皇子身上。

“承羡,你说这江玉乘唱的是哪一出?”

赵承羡正了正身子:“父皇这可难为儿臣了......”

“不过......”赵承羡尾音拖得很长,直到瞥见齐皇眉梢微动,才续道:“江玉乘此人虽行为难以捉摸,但也并非无的放矢之人。”

“父皇且看着便是。”

太子赵承乾也起身说道:“父皇,儿臣也觉得江玉乘或许有他的计划。”

齐皇微微颔首,陷入沉思。

御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

只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赵承羡不知何时又歪回了圈椅,“这江玉乘,还真是让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