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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永定二十五年,冬月。

岁暮天寒。

世子及冠的祭天香火未冷,北疆十二城的报丧钟竟先撞破了黎明。

王府门前,石狮眼窝里积着新雪,倒有几分垂泪模样。

“世子啊......”

“您才刚及弱冠......”

“怎能就这般匆匆离去了啊......”

三日前,世子中毒身亡,可下毒之人却迟迟没能抓获......

纷扬的雪花裹着北疆特有的罡风,吹得满院素缟猎猎作响,与灵堂内断续的呜咽一同灌进了石狮的耳朵里。

原是这无尽的悲恸,让它也染了哀伤。

“王爷......”管家捧着引魂幡的手在颤抖,轻声对江烈说:“该封棺了......”

江烈乃大齐开国元勋,战功赫赫,被齐皇封为塞北郡王,亦是齐国唯一的异姓王,世袭罔替。

这位曾单骑破阵的塞北王。

此刻却像个老者般佝偻着背,任由霜雪染白眉峰。

就在这时。

棺木里突然传出指甲抓木板的声音。

惊得守灵的丫鬟们一颤,连头上的孝帽都滑到了鼻子尖:“这......这是回魂了?”

“这也没到头七啊......”

江玉乘早在「两年半」前就从 21 世纪魂穿到了与他同名的塞北郡王独子身上。

不等众人上前查看。

江玉乘突然嗷的一声地坐了起来。

底下人吓得到处乱窜,香炉翻倒扬起漫天纸灰。

“诈尸了!”

王府的厨子被吓得神经错乱,本想念几句往生咒超度一下,却把阿弥陀佛给念了成「阿西吧」,显然是之前跟着江玉乘学的半吊子现代脏话。

江玉乘听着厨子不停地念叨:

“阿西吧......阿西吧......”

实在是给江玉乘听笑了,骂道:“刘大莽!你骂谁呢!?”

厨子吓得浑身哆嗦:“世子,您......您就安心去吧。”

“您别折腾我们呀......”

满堂哗然中。

江烈踉跄着扑向棺椁。

铁铸般的指节死死扣住棺沿,生生掰下来半块木屑。

待看清儿子颈侧跳动的脉搏后,才颤着声音开口:“乘儿......你这是......怎么回事?”

江玉乘看着自己的灵堂,忽而轻笑:“爹,孩儿没死......”

和江玉乘一同长大的侍卫林羽,冲到他身边,抱住他大力摇晃起来:“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世子了......”

那架势似是要把心中的情绪都给宣泄出来。

江玉乘被摇得七荤八素:“林羽......你要再这么摇下去,我就真得下去见阎王了!”

江烈此刻已然回过神来:“来人!快扶世子回房!”

“传膳房备参茸粥,要滚烫的!”

江玉乘被扶着进了屋子。

他瘫坐在榻上,搓着手心:“冻死我了!这也忒冷了!早知道在棺材里多铺几床被子......”

林羽手忙脚乱的沏了一壶热茶,挠着后颈讪笑道:“世子,我演得怎么样?”

江玉乘瞅了他一眼:“呃......有点假......”

林羽笑了笑,也并没在意。

江玉乘起身端起热茶一饮而尽:“瞧见我爹方才那手掰棺木的功夫没,那演的跟真的似的!”

话音未落。

房门「砰」地被劲风撞开。

“乘儿!”江烈裹着风雪闯入,掌心还沾着棺木碎屑。

见儿子好端端地品着热茶,紧绷的肩背才略松了三分。

江玉乘笑着指向江烈,打趣道:“林羽,看见没!”

“这个就叫专业!”

他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行了爹,别装了!这儿又没别人......”

江烈神情一紧,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唇前,轻嘘了一声:“小心隔墙有耳!”

“咱们还是不能做得太过明目张胆了,假死可是欺君!”

“况且为父这也担心你不是。”

江玉乘顿时来了情绪,张开嘴巴便是一顿狂喷:“我呸!还欺君?”

“上京城那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他派人给我下药时,可想过君臣之仪?”

“而且咱们把事儿闹大,不也正是顺着那位的意思吗?”

江烈急忙捂住江玉乘的嘴巴,“切不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

“道理虽是这个道理。”

“但明面上我们绝不能被他人拿到把柄,你可明白?”

江玉乘小声嘟囔着:“爹,孩儿自然懂得这些道理。”

“这些话,我也就和您说说。”

江烈这才放下心来,“你能明白就好。”

说罢,他缓缓抬起头,朝着上京城的方向望去。

......

......

——上京城御书房——

“陛下,幽州那边儿还没消息,这可如何是好?”

一位老太监正伛偻着身形在殿内踱步,步子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陛下,世子不会真死了吧!”

“倘若塞北郡王知道了是您派人......”

正批阅奏折的齐皇身子一僵,手中的笔锋在奏折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李伴伴这舌头......”

老太监闻言,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是老奴多嘴了......”

齐皇撂下狼毫:“李伴伴入宫多久了?”

“老奴入宫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朕来教你吧?”

“老奴该死!”李公公将额头重重地磕在金砖上。

恰在此时。

殿外好巧不巧传来了一声禀报:“启禀陛下,幽州那边来消息了。”

“呈上来!”

那人小心翼翼地将消息递到齐皇面前,便退至一旁。

这消息如春风拂面。

齐皇只查看了一番,紧皱的眉头便逐渐舒展。

“误诊?!”齐皇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哼......这个老狐狸!”

李公公瞧见齐皇的神情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心下暗自嘀咕:这下看来应该是没事了......

“也罢......”齐皇将早已拟好的诏书交于他。吩咐了一声:“传旨去吧。”

“遵旨,老奴即刻启程......”李公公接过后慢慢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