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东厢房的窗棂刚染上晨曦,白星就听见炕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张红正撑着胳膊往起爬,眉头皱得紧紧的——产后第三天,伤口的疼还没消,动一动就牵扯得腰腹发坠。

她刚把脚探进布鞋,门帘就被掀起道缝,谢婶子端着木盆跨进来,盆里的热汤腾着白雾,混着艾草的清苦漫满屋子。

“慢些慢些!”谢婶子忙把盆搁在炕沿,伸手搀住张红的胳膊,“昨儿后半夜妮子哭了三回,你没睡好吧?眼皮子都青了。”

她指尖触到张红袖口的潮意,知道是夜里喂奶时沾的奶水,抿着嘴没说话,

转身从柜里抱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衫——这是她昨儿趁张红打盹时缝的,领口和袖口都滚了边,免得磨着产妇的皮肤。

白星抱着季阳推门进来时,正看见谢婶子蹲在床前给张红泡脚。

铜盆里的水映着窗纸的晨光,把老人眼角的皱纹都泡得软和了些。“身子西厢房的柜子我都擦过了,您看缺啥不?”

她把季阳放在炕角的薄被上,小家伙立刻攥着被角往嘴里塞,口水把蓝粗布洇出个湿印。

谢婶子抬头笑了笑,看见白星手里抱着的粗布包,知道是给张红准备的尿布。

“你啊,总想着别人。”谢婶子擦了擦手,接过布包翻开——里面叠着二十来片洗得发白的棉布,边角处还绣着小朵的蒲公英,针脚细密得看不出是旧物。

张红凑过来看,指尖触到布料上淡淡的皂角香,忽然想起三天前白星塞给她人参片时,掌心也是这样温温的暖。“小白,你这尿布比我做的精细多了。”

她抿着嘴笑,忽然听见炕那头传来“吧嗒”一声——季阳把自己滚进了棉被堆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乱晃。

夜里的哭声是从丑时开始的。妮子扯着嗓子哭得小脸通红,小拳头在空中乱挥,把襁褓蹬开了半边。

张红掀开被子想抱她,伤口却疼得她倒吸凉气,手刚碰到孩子的小身子,就听见西厢房的木门“吱呀”响了声。

白星进来时,看见谢婶子正半跪在炕边,用温毛巾给妮子擦脸,皱纹里全是心疼:“乖宝不哭,奶奶在呢,是不是饿了?”

季阳的哼唧是从婴儿床里传出来的。小家伙翻了个身,小腿儿蹬在床栏上,嘴里含混地喊着“啊呜啊呜”。

白星把他抱起来时,摸到后背一片潮汗——小棉被不知何时滑到了脚边,“阳阳不怕,是妹妹在哭呢。”

她把孩子放在大床上,夹在自己和季思渊中间,指尖轻轻拍着他的小屁股。

身旁的男人翻了个身,手臂自然地圈过来,掌心虚虚护着季阳的小身子,连眼都没睁开。

鸡鸣三遍时,妮子终于在张红怀里睡着了。小家伙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嘴却抿成个小月亮,时不时砸吧两下——是吃着奶睡着的。

谢婶子把炕边的油灯调暗,借着微光看见张红眼皮打架,却还强撑着不肯睡,便伸手接过孩子:“我抱去西厢房哄,你赶紧眯会儿,天亮了还要给孩子洗脐带呢。”

张红想说什么,却被哈欠打断,眼睁睁看着谢婶子抱着孩子出门,听见木门“咔嗒”落了闩,才终于瘫回枕头上。

第二天的太阳刚爬上槐树梢,李希就套着驴车出门了。车辕上挂着串红布条,谢婶子说有喜事挂红绸。

谢婶子站在院门口喊:“路上慢些!到了县上先给你爹买两斤糕点,在看看有没有母鸡,或者鸡崽子。”

驴蹄子踏在土路上,扬起的灰尘把男人的背影染得灰蒙蒙的,却遮不住他袖口露出的红布。

白星蹲在井台边洗尿布时,看见谢婶子在墙根下晒月事带。

深褐色的布条被晾衣绳绷得笔直,在风里轻轻晃荡,像串沉默的故事。

老人手里攥着块皂角,指甲缝里还沾着洗布时留下的红痕,却忽然抬头笑了:“当年我生老三时,他爹也是这样,天不亮就去镇上买红糖,回来时鞋面上全是泥……”

话没说完就被妮子的哭声打断,白星赶紧擦了把手,往西厢房跑——小家伙许是饿了,正把张红的手指往嘴里塞,吸得“吧嗒吧嗒”响。

晌午的饭桌上,季思渊把碗里的鸡蛋拨给白星:“你最近瘦了。”

他筷子尖碰了碰她碗里的窝头,看见边缘被捏出个小窝——这是她惯常的吃法,把窝头掰碎了泡在菜汤里,说这样好吃。

白星刚想摇头,就听见婴儿车上传来“咯咯”的笑声——季阳正拿着拨浪鼓摇晃,

小身子晃得像棵嫩苗,却还是咧着嘴笑,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夫人,明日我得去趟聚宝海城。”季思渊放下筷子时,窗外的蝉正叫得热闹。

他声音轻缓,却带着几分郑重,“辞官奏则得亲自递,多则十五日,少则……”

话没说完就被白星打断,她往他碗里夹了块青菜:“知道了,家里有我呢,你路上小心。”

送季思渊出门时,白星抱着季阳站在院门口。男人翻身上马,“阳阳,跟爹爹说再见。”

她握着孩子的小手挥了挥,小家伙忽然“咯咯”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小月牙——他许是觉得骑马的爹像个会动的玩具,蹄声“哒哒”响着,

把那抹青灰色的影子拉得老长,直到转过林子,才消失在扬起的灰尘里。

后半夜的雨是突然下起来的。铜钱大的雨点砸在窗纸上,把油灯的光砸得晃晃悠悠。

张红听见西厢房传来谢婶子的咳嗽声,想爬起来看看,她走出房间,看见老人正蹲在屋檐下收尿布——那些晒了一天的棉布已经被雨水打湿,却还带着白天的太阳味。

“傻孩子,下这么大雨还出来。”谢婶子,鸡叫头遍时,雨停了。

白星摸着黑回到卧房,看见季阳正蜷在被窝里睡成个小团,嘴角还沾着奶渍。

她脱了湿衣服,刚躺下就听见东厢房传来轻轻的哼唧——是妮子醒了,许是饿了,许是尿了,许是觉得黑夜太长,需要妈妈的怀抱。

炕那头,张红的动静窸窸窣窣的,伴随着哄孩子的低语,像首断断续续的摇篮曲,混着窗外凤凰木树的风声,慢慢飘进黎明前的微光里。

天亮时,白星看见谢婶子蹲在院子里洗尿布。新洗的棉布在绳上飘着,像串白色的云,被晨露洗得发亮。

季思渊离开的第二日,李希从镇上回来了。驴车后头的竹筐里,除了给李度的糕点,还多了匹红布——是张红托他给妮子做襁褓的。

谢婶子摸着柔软的布料笑:“你媳妇啊,心里全是孩子。”

她转身往厨房走,听见身后传来妮子的哭声,却不再像前几日那样慌——这哭声里多了些底气,

像棵小芽儿顶开了土,带着新生命特有的倔强,在晨露未干的院子里,慢慢飘向缀着碎云的天空。

白星抱着季阳站在井台边,看谢婶子往锅里添水。木勺碰着铁锅,发出“叮叮”的响,惊飞了停在井沿的麻雀。

小家伙忽然指着西厢房“啊啊”叫,眼睛瞪得圆圆的——张红正抱着妮子站在门口,晨光照着母女俩,把头发丝都染成了金色。

妮子的小脑袋搁在妈妈肩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两道小扇子,偶尔动一动,就把阳光切成碎碎的光斑,落在青砖地上,像撒了把亮晶晶的糖。

谢婶“老三,一会你去把爹和哥哥嫂子们接来,咱们吃个饭,”

李希“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