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季思渊指节捏着那份写了三遍的辞呈,墨水在宣纸上晕开浅灰的团,像极了他此刻沉甸甸的心事。

木桌上的粗瓷碗盛着西瓜,红瓤上凝着水珠。

白星挑了块最中间的,用竹叉戳着喂进他嘴里,凉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淌下来,她笑着用袖口替他擦,

忽然瞥见窗台上张红晒的干辣椒串——该去菜地看看了,豆角架子该搭新竹条了,茄子叶子上许是又生了虫。

她把怀里吃奶的小团子往季思渊臂弯里塞,瓷白的奶瓶还带着体温:“看好咱们儿子,别让他滚到桌子底下去。”

白星来到菜园蹲下身掐了片青菜叶子,叶脉里渗出的汁液染绿指尖。

豆角藤蔓已经攀到旧竹架顶端,她数着结了穗的花骨朵,

盘算着今晚炒一盘,剩下的用陶罐腌成酸豆角。转身去摘墙角的小番茄拿给张红吃。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锄头破土的“吭哧”声,李希正光着膀子在新垦的地块挥汗,古铜色的脊背映着正午的阳光,像尊被岁月打磨过的铜像。

“三哥!”白星直起腰喊,腰间的旧布围裙兜着刚摘的小番茄,“嫂子让你去后山砍些柴火,别累着,晌午煮了米粥呢。”

李希直起身子擦汗,眼角笑出深深的纹路,肩头的毛巾往脖子上一搭:

“知道了妹子,等这块地翻完就去。你说咱把这茬种成韭菜咋样?你嫂子爱吃韭菜盒子。”

日子在晨露与暮色间流淌,像老井里提上来的水桶,盛满了沉甸甸的烟火。

习惯了傍晚蹲在门槛上帮白星择菜,看她把鲜嫩的菜心放进陶瓮,撒盐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

更习惯了深夜里,听着身边妻儿均匀的呼吸声,把那些曾让他辗转难眠的纷扰,都酿成窗外梧桐叶的沙沙私语。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那天白星正坐在槐树下学给孩子缝肚兜,彩线在指尖翻飞,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鸭子。

车里的孩子忽然哼唧起来,白星拿起奶瓶正想给孩子喂奶,忽然听见东厢房传来张红压抑的喊声:“小白...小白!”

奶瓶“当啷”掉在青石板上,白星顾不上擦沾了奶渍的衣襟,把孩子往正在改辞呈的季思渊怀里一塞,光着脚就往屋里跑。

张红脸色煞白地倚在门框上,双手紧紧攥着汗湿的衣角:“刚才...肚子抽痛了一下,又不痛了...”

话音未落,额角的冷汗就顺着下颌滴在粗布衫上。

“这是阵痛来了!嫂子你先坐下,我去找三哥套驴车!”

李希正在新垦的菜地里挥锄头,土块落在他脚边,溅起细碎的尘。

听见白星喊声,锄头“哐当”砸进泥土里,他转身时草鞋都没顾上穿,脚底被碎石硌出红印,

却比任何时候都跑得快——驴棚里的秋风正嚼着干草,他手抖得差点系不上缰绳,耳边回想着张红昨夜说的话:“孩子他爹,等生完孩儿,咱们就去新村,好日子等着咱们呢”

驴车碾过黄土路的颠簸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白星望着李希甩着胳膊往驴棚跑的背影,裤脚还沾着刚才开荒时的泥点,

厢房里飘着晒干的艾草香,白星掀开樟木箱,最底层压着张红送的蓝布襁褓——边角绣着歪歪扭扭的莲蓬,这是她之前生孩子时用的,可以拿来垫底成,

产褥子叠得方方正正,底下垫着晒了三天的棉絮,拍一拍便腾起细雪似的阳光味。

“小白,别忙了。”张红倚在门框上,指尖绞着汗湿的帕子,肚子抽痛时咬着唇没出声,却瞒不过白星落在她腰腹间的目光。

女人走过去扶住她发颤的手肘,触到粗布衫下绷得发紧的肚皮,忽然想起自己阵痛时,谢婶也是这样半步不离地替她揉腰,把滚烫的姜茶吹了又吹:

“快躺到床上去,谢婶子说过,保存些力气待会儿好用。”

厨房里的火塘烧得噼啪响,新劈的枣木柴吐着金黄的火苗,铜壶架在上头,壶嘴渐渐冒出白汽。

白星往陶罐里抓了把晒干的益母草,这是之前李兰去后山采的,茎秆上还沾着未褪的绒毛。

水开时滚沸声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她盯着木勺在沸水里打转,忽然听见院外传来

驴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嘚嘚”声,夹杂着李希粗哑的吆喝:“娘您坐稳些,前头有个洼!”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谢婶子裹着带汗味的风进来,头上的蓝布帕子歪了半边,手里攥着个布包——里头装着接生用的剪刀、线团,还有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红布。

她脚刚沾地就往厢房走,木屐敲在地上响得急,路过白星身边时往她手里塞了把炒花生:“丫头别急,老三媳妇身子骨结实,”

接生婆王婆子扶着李希的胳膊下车,银镯子在腕子上撞出清响。

她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抬头看见白星正站在廊下擦手,袖口还沾着益母草的绿痕,

厢房里传来张红压抑的呻吟,白星指尖一颤,手里的铜盆差点没端稳,却见谢婶子已经撩门帘,王婆子声音里带着多年接生的沉稳:“来,妹子,咱先看看胎位。”

暮色渐浓时,厢房里的呻吟声渐密。白星蹲在火塘边添柴,看火星子溅到围裙上,烧出几个焦黑的小点

“胎水破了!”谢婶子的喊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白星看见王婆子从布包里取出剪刀,在火上燎了燎,铜刃映着烛火,晃得她眼睛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