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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夜晚,蚊虫不多,正是凉热适宜的时节。蔡书生,此时正在伏案苦读,不觉已是深夜时分,相伴的只有灯烛和书卷。

草庐相聚之后,虽然众人都纷纷反对,蔡闻达还是决意租下这座城北的宅院。简单的收拾干净之后,家里人也抗拒搬过来同住,所以,只他一人过来,仅安置了些桌椅书架,早晚可供自己静下心来好好苦读。

蔡书生时常独自一人,锁在这方僻静的宅院里,过了这些时日,并没有什么鬼魂邪祟出现。

虽是初夏,深夜里忽然有阵寒意袭来。就在蔡书生准备起身添件衣服的时候,抬头望见堂屋里站了一个红衣女子。

腐烂的半块头皮上,挂着一绺绺的头发,从脑袋上耷拉下来,脸上腐烂的筋肉已经露出森森白骨。女子身上穿着一袭红色的嫁衣,只是,仿佛埋在土里许多年的样子,看着也有些斑驳朽坏了。

“还以为是我家公子回来了。”女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姓蔡,并不是你家朱公子。”蔡闻达心底还是有些惊惧,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淡然的回答道。

“唉!”那女鬼只站在堂屋里,在灯烛光影刚刚照亮的地方,那是一片明暗间的模糊边界,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公子的反应,我现在必然不是什么娇艳的模样吧?”那女子有些幽怨的问了一句。

“筋肉腐烂,面上露出森森白骨。”蔡公子如实说道。

那女子听着一时竟有些疑惑,过了许久,才自言自语起来。

“以前所遇,皆是生魂的模样,可是,他们却都对我说,我是如何美艳。我知道,等来的不是我家朱公子,可是,就连这样的生魂,一到天亮十分,就都惊叫着跑走了。”

那女子又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倾诉道:“这位公子可知,你在我眼里,并不是生魂的模糊轮廓,我能看清楚你的样貌,这次,我知道,你不是我家朱公子。”

“既然如此,姑娘也知道人鬼殊途,为何还一直流连在此。”蔡书生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我只是舍不得这里,我只是想一直住在这里,我只是想着朱公子会回来……”那女子说着忽然问道,“这位公子是不是觉得我太傻了?”

见蔡书生只是听着,并没有搭话,忽然抛起一条红绫,挂在了房梁上。只见那女子一下子把头挂在了红绫上,吐出猩红的舌头来。

一阵红色旋风般,那女子又瞬间飘在了蔡书生的桌案前,只隔了几步远,并没有靠近身来。

“若是公子,有我这般境遇,当如何?”那女子沙哑的声音里,有些幽怨,有些心伤。

蔡公子走到那道红绫前,一抬腿把脚挂了上去。

“很多事情,不一定要如此决绝。人生之中,捆缚手脚的事情颇多,然而,大可不必,如此就被捆缚了身家性命去。”蔡书生收回腿脚,有些参悟般的说道。

“是啊!还是这位公子懂的道理多一些。”那女子收了红绫,慢慢飘回了堂屋的黑影里。

“今日搅扰这位公子读书了!”那女子沙哑的声音里有了些许歉意。

“只是,当年的我,只有此念,只此一选。那想到,一步错,步步错。我的亡魂如此流连此地,这些年来,没有等来我的朱公子,也吓走了朱家公婆,还荒废了朱家的这座好宅院。”那女子有些忧伤,哭泣起来。

“我只是个书生,虽然懂得几句道理,却不懂什么术法,也帮不上姑娘什么。”蔡书生感叹道。

“我也不想如此……”那女子哽咽着说,“残魂就这般困缚在阴阳之间的混沌里,来不了也去不得。”女子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无助。

“这位公子,你虽说自己不是修道之人,可是,你腰间仿佛有一道真火,不知可否助我脱此困境。”那女子无助的哀求道。

蔡书生闻听这话,便想起前些日子,遇到的高人来,当时,那赤脚僧走前,留了一道朱砂符,被自己叠好,时常带在腰间的香囊里。

蔡书生把那道朱砂符取出来,“这道符,的确是一位高人所赠,只是,我却并不会驱使。”蔡闻达说着,取出那道朱砂符放在手里,有些为难的说道。

然而,话刚说完,那道朱砂符却无风飘浮,竟自凭空飞了起来。

那道飘浮在半空之中的朱砂符,朝着女子飞了过去,渐渐变成了一团金色的光球,里面跳跃着一道红色的火焰。

金色的光球一下子撞到了女子身上,那身红色的嫁衣一下燃烧起来。在燃烧的火光里,那腐败的女鬼模样,竟然逐渐有了血肉的气色。

没过多久,一名娇艳的女子,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飘在一团燃烧的火光之中。蔡书生此时方才见识到女子的本来面貌,果然,美貌出众,只是女子神色有些忧伤。

那女子拜伏在地,“杏儿谢过这位公子,如今不但解了我心中的困惑,还解了我这残魂的捆缚。”

蔡闻达见这位自称杏儿的女子行此大礼,忙低头拱手还礼,等他抬头的时候,堂屋里早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一道残留的符灰,落在青砖上。

余灰被夏夜的微风一吹,便飘散开来,再没什么痕迹了。

自此之后,朱家的这座老宅,便再也没有什么鬼祟出现过了。一心读书的蔡书生不久之后,也顺利的科场登第。

蔡闻达几年后,便要去江西赴任去了。

这一日的草庐,气氛有些奇怪。原本是来祝贺蔡闻达前去赴任而来,可是,此聚也是送别,就渐渐的生出些伤感来。

“乐圣,都怪你,今日琴声为何竟忧伤至此?”

“我说,这位道长,你别下棋输了,怪琴声?”

“都别吵,喝酒。”酒仙已经喝的有些醉意了,“烤肉的,你快点,肉都吃没了。”

“炳侯,来,我们再喝一杯。”学究跟着酒仙一起举起杯来。

“咱们在一起直呼名字才好,喊字号感觉怪怪的。”蔡闻达一边举杯,一边说道,“还是以前一样,喊我闻达就好。”

“对对对,咱们在一起,还和以前一样。”跟道长对弈的温公子,这时也走过来端了一杯酒。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原本跟酒仙划拳的山斋老农突然感慨道。

“是啊!闻达此去赴任,学究也跟着典史要去江北。”

“温公子过几年也要去两广接手他家那边的生意。”

“别说了,咱们草庐七贤如今再醉一场吧!”

“来来来,干了,干了。”

干了!

人生不过一场大梦,能同醉一场,莫管他今生来生。

一向性格洒脱的蔡闻达,也被这场草庐的酒,喝的有些伤感。众人散去之后,蔡闻达索性卖掉了郊外的这处草庐,以及此间的几亩田产。在杭州安顿好家里的诸多琐碎事宜,没过几日,便赶赴江西赴任去了。

江西地界的风物自是和杭州不同,走走停停,蔡闻达虽是来此赴任,也正好顺路游玩,还可以感受当地的许多风物人情。

这一日,路过南昌地界,不久之后便可以进城了。此时,大路旁岔出来一条小路,原本十分寻常,只是路口建了一座供行人停脚休息的草庐,竟然和杭州城外,自家的那座草庐十分的相似。蔡闻达一行人便特意停在此处休息片刻。

“敢问老丈,草庐旁这条小路通往何处啊?”蔡闻达问道。那位一起在草庐休息的老农看着蔡闻达一行人,“听口音,公子可是外乡人?这小路是通往那边山下北兰寺的。”

“好些读书的公子,都说北兰寺那边清静,好多约着去那边苦读,准备考取功名呢。”老农说完那小路的去向,又补充道。

拜别了老农,蔡闻达一行人,继续朝着南昌城行去,时间刚刚好,月底就能赶到走马上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