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笼罩着长安城的每一条街巷。祠堂内,烛火摇曳不定,映照出谢老夫人手中那串断线的佛珠。那串佛珠宛如断裂的生命线,在烛光中滑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宣告着一场厄运的降临。
沈茉凌跪坐蒲团,双手恭敬地奉上包裹着油纸的桂花糕,声音柔婉,带着丝丝颤抖:“祖母,这是西市刘记的桂花糕,还带着薄荷的清香,您尝尝。”
谢老夫人缓缓接过,指尖微颤,眼中溢满慈爱,笑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一直惦念着我。”
她那饱经风霜的脸庞透着温柔,目光却微微游移,似乎感应到什么不安。沈茉凌凝视着祖母,心底涌上一丝莫名的忧虑。
正当祖孙俩温情相对,外头骤然响起急促喧哗。
铁甲碰撞的铿锵声刺破夜空,马蹄践踏青石板的响声层层叠叠,夹杂着侍卫厉声呵斥,如暴雨般倾泻在宁静的府邸。沈茉凌心头一紧,眉头紧蹙。
谢老夫人猛地将她揽入怀中,苍老的手掌紧贴她的耳畔,低声而坚定:“别怕,莫惊慌。”
然而还未等她们平复心神,只听“砰”的一声,府门被粗暴撞开,一队银甲禁军鱼贯而入。铁靴踏地,震得厅堂内茶盏轻颤。
为首的太监手持圣旨,脸色阴沉,目光冷厉,声音尖锐:“圣旨到!众人跪接!”
府中仆役和女眷惊慌失措,纷纷伏地,额头贴地,齐声呼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太监缓缓展开手中黄绢,圣旨上的文字如寒刃般刺入众人心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国公沈明远,朝堂之上目无君上,狂悖犯上,勾结逆党,图谋不轨。罪证确凿,着即刻抄没家产,处极刑,其余家眷尽数收监,以儆效尤。钦此。”
话音未落,厅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寒风骤刮过每个人的心头。
沈茉凌只觉心头紧缩,浑身寒毛倒竖,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她抬头望向谢老夫人,祖母那张满布皱纹的脸依旧平静如水,但那双攥紧她衣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父亲谋反?绝无可能!”沈茉凌脑中一片混乱,声音颤抖,“祖母,这一定是误会。”
谢老夫人默然不语,只是用力攥紧她的手。
禁军迅速行动,粗暴地将府中女眷和仆役逐一拖起。哭声与呵斥声交织,昔日华丽的国公府瞬间沦为炼狱。
沈茉凌被几名侍卫押解,心中百感交集——父亲到底犯了什么?那些所谓逆党又是谁?
……
夜色深沉,牢房阴暗潮湿,唯有一盏油灯摇曳着微弱光辉。沈茉凌紧抱双膝,背靠冰冷石墙,目光穿过窗外那条细窄月光,眼中闪烁着不甘与迷茫。
昨日,她身着绫罗绸缎,衣袂飘飘,享受蓝田郡公府的荣华富贵;今日,却沦为阶下囚,身份骤变,命运难料。
身旁,谢老夫人闭目盘坐,手中不停地捻着那串断线佛珠,口中轻声念诵佛号,似用信仰抵抗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时间仿佛凝固,沉重的压抑弥漫空气。
忽然,牢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狱卒提着灯笼步入,脚步沉稳坚定。
“沈小姐,有人求见。”
沈茉凌抬头,昏暗灯光中瞥见一张熟悉脸庞,那眉宇间仍带着少年时的锋芒与桀骜。
“孟子康……”她低声呢喃,心跳骤然加速。
孟子康身穿湖蓝襕袍,身形挺拔,眼中闪烁复杂情绪——焦灼、无奈,夹杂隐秘忧虑。
他步入牢中,灯笼光辉摇曳,映照出难以捉摸的神情。
“茉凌,你没事吧?”声音低沉,带着深切关切。
沈茉凌强忍泪水,摇头,“子康,你来这里……为什么?”
孟子康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没时间多说,家里出了大事,很多人被牵连。你得小心,外面不只是查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阴谋?”沈茉凌紧张问,“到底是谁陷害我父亲?你知道吗?”
孟子康眼神闪烁,半晌说道:“有人借此清洗政敌,你父亲不过替罪羔羊。真正幕后黑手,暂未明朗。”
沈茉凌听着,内心澎湃,既愤怒又无助,“我该怎么办?不能坐以待毙!”
孟子康握拳,目光坚定,“我会帮你查清真相,保护你。你得暂时忍耐,等待时机。”
两人目光在黑暗中交汇,仿佛燃起一丝希望火苗。
窗外风声依旧凌厉,仿佛诉说风暴尚未平息,国公府的命运正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