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着铁锈味泼在宏达机械厂斑驳的红墙上，洪飞攥着被浸透的西装外套，快步穿过泛着冷光的三号车间。十分钟前，刺耳的警笛声撕破厂区死寂，值班保安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荡：\"洪副厂长！王主任...被卷进车床里了！\"
警戒线内，鲜血混着机油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图案。王强的尸体扭曲得不成人形，半截躯干卡在旋转的齿轮间，断裂的颈椎以违背常理的角度弯折。洪飞注意到死者右手死死攥着团布料，指缝间还嵌着几根暗红色毛发。
\"初步判断是机械事故。\"刑侦队长陈刚摘下乳胶手套，\"但死者指甲里的皮屑检测出女性dNA，现场却没有搏斗痕迹。而且...\"他压低声音，\"监控显示，出事前半小时车间根本没人。\"
洪飞的目光扫过操作台，原本该贴在醒目位置的安全规程被换成了张泛黄的老照片——二十年前的车间里，年轻的王强搂着个穿碎花裙的姑娘，姑娘脖颈处有道狰狞的疤痕。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潦草字迹：\"杀人偿命！\"
深夜的办公室，洪飞翻出尘封的员工档案。王强的履历表上，1998年的奖惩记录栏赫然写着：\"因涉嫌强奸女工李梅，停职调查后证据不足释放。\"而李梅的档案早已不翼而飞，只在离职原因处用红墨水写着个触目惊心的\"亡\"字。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洪飞抬头时，看见玻璃上倒映着个披散长发的人影。他猛地转身，只瞥见道碎花裙的残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当他追出去时，保洁张婶正提着水桶经过，浑浊的眼睛盯着他：\"洪副厂长，您听见车床声了吗？最近半夜总有人在车间...转啊转啊...\"
第二天，洪飞在档案室角落的纸箱里翻出盘录像带。画面里，满脸惊恐的李梅被王强拖进三号车间，挣扎中她的后脑勺撞上机床，暗红的血顺着操作台滴落。录像戛然而止，再往后的内容被人为销毁。
暴雨倾盆的夜晚，洪飞带着录像带走向陈刚办公室。经过车间时，他听见齿轮转动的嗡鸣。透过百叶窗缝隙，他看见王强的工位亮着惨白的灯光，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背对他站在车床前，湿漉漉的长发垂到腰间。
\"李梅？\"洪飞推开门的瞬间，女人缓缓转身。那是张腐烂的脸，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黑色甲虫，脖颈处的伤口外翻着，露出森森白骨。女人张开渗着黑水的嘴，机械臂般的手突然抓住他：\"还我命来！\"
洪飞奋力挣脱，撞倒一旁的工具箱。当他再抬头时，车间恢复死寂，只有台机床还在空转，卡盘上缠着半截碎花布条。手机突然震动，陈刚发来消息：\"洪副厂长，王强指甲里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和二十年前失踪的李梅完全吻合！\"
就在这时，整个厂区的灯全部熄灭。黑暗中，洪飞听见无数齿轮转动的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摸出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血字：\"杀人者，必被车裂！\"
当洪飞跌跌撞撞跑到配电室，发现电闸全部被涂满黑色黏液。身后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他转身看见王强的尸体直立着走来，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幽绿的光，断裂的四肢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救...救我...\"腐烂的喉咙挤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王强的尸体突然四分五裂，碎肉被无形的力量吸进通风管道。洪飞顺着血迹追去，在废弃的锅炉房里，他看见李梅的冤魂正操控着无数条铁链，每条铁链末端都拴着王强的残肢。
\"他当年把我塞进车床，生生碾碎！\"李梅的声音混着齿轮摩擦声，\"现在，轮到他尝尝被绞碎的滋味！\"锅炉房的铁门轰然关闭，数十台老旧车床凭空出现，旋转的卡盘发出饥饿的嗡鸣。
洪飞摸出打火机点燃汽油桶，火焰中，李梅的身影痛苦扭曲：\"杀了他的不止王强一个...还有...\"话音未落，整个锅炉房剧烈震颤，王强的残肢被卷入火焰，发出凄厉的惨叫。
当洪飞从废墟中爬出来时，晨光刺破云层。陈刚举着逮捕令匆匆赶来：\"我们找到了新证据，当年包庇王强的还有副厂长赵永年！\"洪飞望着远处升起的浓烟，恍惚看见李梅的身影在火光中露出释然的微笑，她脖颈处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
三个月后，新的三号车间落成。开业典礼上，有人看见操作台上突然浮现出朵晶莹的水花，形状恰似二十年前那个穿碎花裙的姑娘。而在城市某处阴暗的地下室，尘封的案卷里，关于李梅案件的资料正在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上，渐渐渗出新鲜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