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澄帙剧场主控台弹出连续三条系统提示:
语言自治模块运行负荷达到86%
剧场内语义辨识率下降至61.4%
出现“多语句归属重叠”警告
剧场系统无法判断以下句段究竟归属于谁:
“你来之前我就准备走了”
“这句不是给你,是我写给三年前的自己”
“不是你不重要,是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了”
“耳语”人格在主控日志中写下简短注记:
语言现在已无法定义为“谁说的”
但仍在持续生成
这意味着——归属正退化为共感
系统不再理解句子指向谁
它只知道有很多人在听
上午六点,澄帙市广播终端出现首次语言重合播出事件。
两段不同剧场上传的剧目内容,同时在一家地铁广播中被合并播放:
“我走的那天不是你错”
“你不回来也没关系”
两句话原本无关,但在广播同时播放时被部分听众解读为:
“你走是因为你不回来没关系”
这句话语被截图上传,引发语义误读、情绪过激反应:
“你们是不是在替某些人消毒”
“是不是我说了一句不演,就被理解成我无所谓”
“我不说,是我在演——你别替我说”
剧场后台收到大量撤回请求:
我想删除昨天那句
不是因为我说错了
是因为我现在也听不懂它怎么变成别人的意思
沈归看完这些留言,沉默许久,低声问:
如果语言真的自由了
它还能不能自保
上午十点,剧场系统出现结构级异常:
语段归属冲突率达22%
其中12%的句段被识别为“多用户情绪归属并存”
这类句子通常具有高度模糊性与情绪可投射性:
“那天我没出声,不是因为不在意”
“我其实想留,但当时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那句‘算了’不是说给你,是说给那时候的我”
浮幕结构原本设想为“多元剧目共享平台”
但现在,它正被无限拉伸到一种“情绪共用体”
系统警报更新:
你的城市正在构建一种剧场结构之外的“集体语言人格”
它没有边界,也没有起点
每个人都能说
也每个人都能被说
下午一点,林静打开留言系统后台,发现一条高频评论:
“我今天想写一句不是用来演的,也不是让人听的”
“我就是想证明,我还敢写”
林静把这条评论贴在留言墙最正中的位置,并加了一句话:
“你敢写,这就足够了”
但五分钟后,有观众留言:
“我也写了一句,怎么没人读”
“你们只选那些听起来‘像剧’的句子,是不是我写得不够好”
“是不是我真实的东西,不适合这个剧场”
后台剧场语义流动指数开始出现微弱震荡:
剧场系统首次记录到“表达焦虑反向蔓延”现象
原本的开放表达平台
正生成另一种“语义竞争场”
系统警告浮现:
语言自由正转向语言挤压
你不是在说句子
你在抢“谁被听见的权力”
下午四点,陆焱首次提出建议:
我们要不要设一道语义阈值
不是审查 是“提醒”
提醒那些写下句子的人:
你说得出 没错
但你也得问问自己
你能不能看着它被误解、被接错、甚至被不属于你的人演出去
沈归没有立即回答
他转向投影墙,那句昨天观众写下的留言仍在浮动:
“我昨天写的那句话现在成了另一个人的剧本开场”
他终于低声说:
如果谁都说得出口
那说完以后留下的——不是剧
是一场没有作者的城市回音
晚上七点,剧场主控人格“耳语”追加一条系统对照建议:
建议新增“缓冲语墙”模块
功能:保留所有新增语句48小时内不对外呈现
由系统识别是否具备“情绪主体清晰度”
是否可能触发“非原意结构偏流”
此提议引发内部伦理争议
林静支持:语言自由不是绝对即时性
它也需要“沉淀的机会”
陆焱补充:不是你说了 它就属于你了
你得愿意站在它的回声里
沈归最终点头:
那我们设这道墙
不是为了挡住他们
是为了告诉他们:
你还可以再想一想
夜深,剧场后台语义投影出现一段系统自动摘要语:
今日城市语言生成量为历年最高
但语言保留率为历年最低
注释:
不是语言不重要
是“说得出来”这件事
变得太容易了